第3章 进京

第三章

  叶蓁蓁苦涩地笑笑，问徐氏：“娘，我不守孝就能嫁个好人家了吗？”

  徐氏一怔，是啊，谁家娶媳妇不想找个孝顺的？再说蓁蓁还被退过婚，虽然没在官媒登记，但是这事哪能瞒得住？

叶蓁蓁咬着下唇沉默了一会儿说：“娘，翠巧娘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

“有什么道理？你可知道做了丫鬟就是奴！那是低人一等的！”徐氏怒喝着打断女儿的话。

“我知道。但是我又不做一辈子。我想做到守孝期满。咱们攒些钱买几亩地，以后咱们娘俩也有个活路。”叶蓁蓁声音不大，但是很坚定。

徐氏像不认识一样看着女儿，她好像突然发现女儿长大了，片刻后还是说：“蓁蓁，你想的太天真了！你以为做了丫鬟还能像在家一样自在吗？”

叶蓁蓁看母亲情绪有些激动，怕她身体受不了，只好让她先休息。徐氏浑身酸痛，脑袋沉得像灌了铅一样，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刚刚有点迷糊，鸡就叫了。

刚吃过早饭，张嬷嬷又来了。

张嬷嬷还没进院就先道歉，称并非有意冒犯，回去也惩罚了那无礼的家丁。叶家母女也不好太为难她，只得先请她落座。

徐氏说：“小六儿这孩子挺招人疼的。我们娘俩也是真心喜欢他，要不就把他放在我家养吧？”

张嬷嬷连忙摆手：“使不得，这可千万使不得啊！我家三公子可把这个弟弟当眼珠子一样疼的！”

徐氏冷笑一声：“先把孩子扔了，再往回捡，你们家就是这么疼孩子的？”

张嬷嬷连呼冤枉：“老天作证，真不是这么回事！这孩子……”说着看了一眼小六儿，声音低到几不可闻，“他娘去年没了，”又继续说：“前几天去山上祭拜，他就指着那些贡品问三公子，他娘会来吃吗？三公子说会。结果吃完午饭他就不见了。”

叶蓁蓁忽然心有所感，问小六儿：“你去山上是为了给你娘送吃的？”

小六儿点点头。

张嬷嬷说：“这孩子在家的时候就常常藏东西，说要留给他娘……唉！”

徐氏强忍着泪水又问道：“他父亲呢？怎么不管孩子？”

张嬷嬷叹了口气说：“要说这俩孩子虽然吃穿不愁，却是可怜的。他们的爹常年在边关，两三年没回来了。”

叶家母女听了更加震惊，叶蓁蓁不自觉地又把小六儿搂紧了些。

徐氏知道，林家一定是要带小六儿走的，就把小六儿拉过来，试探着问：“小六儿，你想回家吗？”

小六儿看看张嬷嬷，点点头。

徐氏又问：“那让叶婶婶跟你回去好吗？”

小六儿又点点头，接着又回头看了一眼叶蓁蓁：“还要姐姐。”

叶蓁蓁明白了母亲的意思，扑通一声跪在她的脚下，说：“娘，如果让您替我去林府做下人，别人只会以为女儿不孝，您说是不是？我已经长大了，理应奉养母亲。娘，让我去吧！”

徐氏要求叶蓁蓁守孝期满就立即出府，张嬷嬷想了想说：“怎么也得做满三年吧？”徐氏一想也不差那三个月就同意了。

一切说定当即找来村长做中人，叶蓁蓁提笔写好契约，让众人一一过目。林青看了一眼契约，脸“唰”一下就红了。他没想到一个乡下女孩能写出这么一手好字，居然比家里的姐妹们写得都好。相比之下他的字就……

第二天一早，林青骑着马带着一辆马车来到刘家村。叶蓁蓁提着一个小包袱，领着小六儿上了马车。徐氏一直跟到车前还舍不得放手，千叮咛万嘱咐，直到车已经走出好远了还在痴痴地望着。

其实从刘家村到京城也没有多远，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叶蓁蓁一路上又紧张又兴奋，看到城门，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但是进了城看着路边林立的店铺，食肆、酒楼、戏楼、绸缎庄……令人目不暇接，心里被好奇和惊喜充满一时竟忘了紧张。

车子一拐，驶入一条巷子，停在了林府的侧门。叶蓁蓁看着高高的院墙，一时又有些踌躇。这时小六儿兴奋地跑过来，拉着她的手，“姐姐，我们到家了，快跟我来！”

进了垂花门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小六儿牵着她在石径上奔跑，穿过一片翠竹，过了一座小桥来到一个被果树环绕的院落。门上写着“秋实”二字。一路上的景致像画一样，叶蓁蓁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有点晕乎乎的。

 进了院子就见有个十三四岁的丫鬟迎了上来。这丫鬟中等身材，一笑脸上有两个梨涡，很可爱。张嬷嬷介绍说她叫秋菊。

张嬷嬷让秋菊带叶蓁蓁先去安顿下，就带小六儿先回房休息，小六儿犹豫一下竟然同意了。秋菊带着叶蓁蓁进了一间偏房。房间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柜子，叶蓁蓁放下行李，秋菊就主动去帮她打洗脸水，又找来衣服让她换上。

叶蓁蓁还没来得及休息，张嬷嬷就过来了。时间差不多了,张嬷嬷要带她去见当家主母，林家大夫人王氏。

叶蓁蓁跟着张嬷嬷刚走出不远，就听见身后“哇”的一声，然后就是小六儿声嘶力竭地大喊：“……姐姐……”。二人连忙转身往回跑，刚进院门就见小六儿鞋都没穿，正站在院子里大哭。叶蓁蓁连忙哄着他，把他抱进屋去。

叶蓁蓁牵着小六儿，随张嬷嬷沿着一条回廊走了有一刻钟就来到了“春晖院”。相比秋实院，春晖院简直可以用花团錦簇来形容。各种各样没见过的花姹紫嫣红，就连墙上都爬满了绿藤。

一位身材高挑的丫鬟带着他们来到正堂。上首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的夫人，穿了一件金丝团花褙子。她的皮肤保养的很好，白皙光滑看不到一丝皱纹。

张嬷嬷上前见了礼，就叫叶蓁蓁。叶蓁蓁行了一个屈膝礼，说：“小女子见过夫人。”张嬷嬷在一旁忙咳嗽了两声。叶蓁蓁才想起来，过来的路上张嬷嬷提醒过她，要自称“奴婢”。她咬了咬唇，只好再次屈膝道：“奴婢见过夫人。”说完心里却酸酸的。

王氏瞥了她一眼，头也没抬，问：“多大了？”

“回夫人，我十六了。”

王氏像听说了什么稀奇事一样：“都十六了？”回头对张嬷嬷说：“张嬷嬷，你也是府里的老人儿了，规矩应该比谁都清楚吧？咱们府里这么大的丫鬟都要放出去嫁人了！”又打量着叶蓁蓁，说：“难道……难道是青哥儿给自己找的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