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守夜，曾家继承人，偷龙转凤

       念柔将哥哥宝笙送至客房休息后，她便回到了自己的房中，明日是大葬之日，按规矩来说，今晚她该守夜，可她就是想任性，尽管曾家有几百双眼睛看着她，但她不想管这些事，眼前的她，显然还没有把自己当成曾家的一份子，更没有把自己当成曾家的少奶奶。甚至，她总觉得，躺在棺材里的人，与她并没有太多关系！

       她一回到房中就把门反锁了，一想到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很多人要见，她就觉得疲惫不堪，她躺在床上，此刻，她只想早点睡下，明日才有精神来应对那些前来送葬的人。

       她刚刚脱去孝服，门就被敲响了，她轻轻问了一声，她的婆婆曾太太在外面应了一句。

她很奇怪为何她的婆婆会一人前来，没带常妈，也没有带曾管家，念柔怀着疑惑打开门，看到了她苍白肃穆依然的婆婆，她把婆婆让进房后，又连忙让座倒茶，她的婆婆命她关上门，她起先觉得害怕和曾太太单独相处而不愿意去关门，看到曾太太满眼的寒光与笃定，她轻轻地颤抖了一下，连忙把门关上。

“念柔，你是曾家明媒正娶的媳妇，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告诉你，来，坐到我的身边来。”曾太太毫无生气地吩咐道。

紧靠在门后的念柔紧盯着曾太太两只放寒光的眼睛，此刻，她似乎感到了曾太太冷漠的背后隐约有些什么东西，那是一种无助啊，她多么想跑到曾太太的面前，亲热地叫一声妈，然而她没有，对于曾太太，她还是害怕胜过怜悯。

       念柔坐到曾太太面前，曾太太的脸色立马温柔了许多，眼睛里多了一些温暖与和蔼，这是念柔从来没有见过的曾太太，念柔仔细端详着眼前的这张脸，那么端庄，又那么威严。曾太太拉住念柔的手，轻轻说道：“曾家偌大一份家业，今天恐怕是要交给你了。”念柔一下激动了起来，她的激动包含了许多的情绪，但此时此刻，却由不得她梳理她的情绪，她本来还准备求曾太太放她回娘家，没想到曾太太先发制人，想用曾家套住她，这是一个多么充满诱惑的砝码啊，谁不会动心呢，她不得不佩服她的婆婆，一个智慧的女人。

       曾家！曾家的家业！曾家偌大的一份家业！这几个字，从天而降，砸在念柔的肩膀上。方圆几百里，谁不知道曾家，谁不曾和曾家有过商业的往来，谁的家里不曾有几家曾家出品的货物，甚至哪个穷苦人没有吃过曾家的粥场的一口粥呢。她担心，又害怕，但更多的，的确是激动。

“可是有一天我也会老啊，我也会死去，而我和曾少爷，毕竟没有圆房，没能为曾家留下一男半女，到时候一样无人继承啊！”念柔轻轻地喊道。

“这个不用你担心，我和曾管家，常妈，会为你安排好一切的！”曾太太激动的说道。

“安排？怎么安排，真像我哥说的那样，平白冒出一个孩子吗？要是让族中的人知道的话，他们不会答应的！就算族老们同意从宗族中过继一个孩子，但孩子的父母会真心同意吗？肯定不会的！而且，我也不能答应，我还年轻，请您放了我，放我回去吧！”

“回去！回哪儿去？”曾太太厉声问道，“念柔，这就是你的家，你是我曾家明媒正娶的媳妇，还有哪儿是你的家，你这么说未免太不负责任了，难道你就忍心看着曾家的产业就这么完了，就这么落在外人的手里吗？难道你的家教就是如此嘛，你也不怕背上一个千古骂名吗？”

念柔被曾太太问的哑口无言，她想回娘家并不是因为不想守寡，虽然她还年轻，但伦理纲常她还是知道的，虽然她并没有想到这样的纸枷锁有一天会到她身上。而是她认为自己很孤独，也很无助，这儿没有她的亲人，在念柔看来，曾家的一切都与她格格不入。但仔细一想，曾太太的话很有道理，她是曾家的少奶奶，曾家的基业没有男人继承了，这个重担只能放到她的肩上，她哑言了，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曾太太拍拍她的肩膀，从身上掏出了一大串钥匙，说道：“走吧，我带你见识一下真正的曾家大院。”

曾家的家丁和奴仆们，大部分都进入了梦乡，只有很小一部分在守夜，另一部分在准备明天的事务。曾家唯一的两个女主人，手中各持一个灯笼，开着曾家一把把的锁，推开曾家一扇扇门，走进一个个院子。每走进一个院子，念柔就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重了一层，同时也很激动，她不知道她的婆婆为什么会相信她，为什么会过早的把这份家业交给她，她没时间问，也没时间想，她已经完全的融入了曾家大院的文化，感受着曾家大院的历史与点点滴滴，两百多年的曾家大院，两百多年都没有没落的曾家，她不敢，也不想毁在自己的手上。

当念柔和曾太太重新回到念柔房中的时候，夜已经非常深了，偶尔传来一两声巡夜人的打更声。常妈伫立在念柔的门口，似乎是有意在等她们一样，念柔盯着常妈，觉得很奇怪。常妈今天晚上也显得格外的慈祥，似乎一瞬间，念柔不再讨厌她了。询问了一番，常妈是送夜宵来的，看到念柔她们回来，她把夜宵放下后便离开了，房中只剩下了她们婆媳两个，她的婆婆亲自为她盛了一碗宵夜放到她的面前，她感激地喝了起来。

“还有一个秘密我必须告诉你，你的丈夫，也就是我的儿子，呵，一直以来，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致远其实是个女儿身。”曾太太冷冷地说道，此时曾太太并不敢看着念柔，念柔盯着曾太太，曾太太垂下头，看着一旁的陈设，静静发呆。

念柔的碗跌落在地上，但她很快又平静了下来，她开始明白她的婆婆为何一直那么苍白肃穆了，这个女人，守着这么大的家业怕人夺去，也守着太大的秘密怕别人拆穿，她的确是个智慧的女人，要换作念柔，她早就承受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