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风雪迎客（下）

“爹，你出手怎么那么狠辣，我是不是你亲生儿子。”秦尚涩然道。

秦茗瓒登时心乱如麻，他真怕自己伤了这孩子，虽然极力控制自己出手的力道，还是放心不下，随手扔了那棍子，便要起身去看他，却瞥见秦尚下盘还是出剑式的步子，心道：不好，上了这小兔崽子的当了。

秦尚见他起身，捂住胳膊的左手移到了木棍上，改为双手持棍，脚下发力，猛的转身给了一记扫斩。

眼看要一击得手，啪的一声，木棍被秦茗瓒凌空握住了，他面色不悦：“臭小子！跟我也玩这一套，可太令我伤心了。”

秦尚扮了个鬼脸：“是你先出口激我的，子不教，父之过。”

“好你个油嘴滑舌的小子。”秦茗瓒夺过木棍，笑道“子不教，父之过，我今天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作势欲打，却见秦尚笔挺的站着，不躲也不闪。

“你怎么不躲闪？”棍子悬在了空中。

“是我有错。”秦尚目光炯炯。

“错哪儿了？”

“错在爹爹用言语激我，我就欺骗爹爹，跟爹爹使诈降之计。”

“诈降之计？你小子还挺得意？”秦茗瓒没好气的说：“阴谋诡计那是对外人用的，你用在自家人身上，连我都骗，今后还有谁肯信你。如此比斗，即便赢了，又有什么意义。”

“孩儿知错了。”秦尚面色微红，又认了个错。

“这态度倒还算诚恳，你的《疾风剑章》确实有长进，能跟我过上三招了，速度和力道虽有不足，那是你年纪还小，今后也能补上，奖你一条鹿腿。”

原来这篝火上还烤着一只鹿，被烤的颜色焦黄，吱吱冒油。

他随手撕下一条鹿腿，递给秦尚。

“我才不吃鹿腿呢，太柴了。姜叔你吃吧。”秦尚接过鹿腿，又顺手递给了姜南鹤。

“没大没小的，这里谁分肉，我说了算。”秦茗瓒佯怒道。

“怎么样，瓒兄，这小子还有两下子吧！人小鬼大。”姜南鹤接过鹿腿，满是得意。

“你们把他教的太坏了，我本想让他见识见识人间险恶，用言语试试他的定力，哪知这小子比我更恶。”

两人哈哈大笑，姜南鹤又说：“瓒兄，谁让你把他放在咱们当铺里，咱们的人手那么多，就当铺里的最坏。”

秦茗瓒撕下鹿肉给另外一个汉子分食，又取出一把寒芒毕露的匕首，切下一条里脊递给了秦尚：“你的里脊，臭小子。”

秦尚接过肉，满意的尝了一口，又嫌弃道：“也柴！”

“这鹿肉就是如此了，不如牛羊肥美。”姜南鹤撕咬下一大块肉，边嚼边说。

“你这般挑剔，以后可讨不到老婆。”秦茗瓒打趣道，“鹿肉不合你意，这柄匕首奖给你如何？”

说着把匕首在秦尚眼前晃了晃。

“好啊！”秦尚见那匕首不似凡品，也有几分心动。

“不过，想拿这匕首可没那么简单，你得跟我说说这匕首的来历。”说着反持匕首递到秦尚面前，秦尚接过匕首，觉得这匕首入手颇重，握住它仔细端详起来。

稍一看就知道这并不是一把匕首，它虽短，剑格剑柄俱全，这是一把短剑，秦茗瓒说它是匕首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

低头看见剑首上有一只雕工精湛的瑞兽，线条流畅圆润，瑞兽装饰上有薄薄的水蚀痕迹。

剑柄围着一圈细密的鱼鳞纹，做工一丝不苟，握在手中十分趁手。

剑格的纹路是人面雀，这是一个古老家族的族徽。

剑脊则布满了灰白相间的细密纹路。

“这是前朝公孙家的佩剑，看这剑格的规格，剑主人的身份还不低，又与家主身份不符，应该是嫡出子弟的，剑身用的是百锻玄铁，虽然锋利，却不适合嵌入阵法，这短剑多半是用来像父亲这般切肉剃须，随身携带已备日常用的。还有，这剑浸过水，看这锈迹，该有百年了。”

“好！”一直不做声的另一个斯文汉子拍手叫好。

“分毫不差，邱掌柜你教的好。”秦茗瓒欣慰的笑笑。

“东家过奖了。”邱掌柜自谦道：“还是秦尚他悟性高，观察细微，咱们当铺里那些干了二十年的伙计都未必有这个眼力。”

“客人来了。”秦茗瓒把目光投向远方，邱掌柜，姜南鹤和秦尚一同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白花花的雪地里什么都没有，秦尚知道他的修为极高，五感也比自己强的多，多看了会儿，渐渐从那远处的雪地里看出了个黑点。

黑点慢慢放大，那是一辆四匹马拉的马车，车顶覆着一层厚厚的积雪。

看清马车的同时，秦尚也看到了马车后面尾随着的群狼，约莫二十只，他只看得出那是狼。

“是赤目灰狼！”秦茗瓒则说出了狼的名字：“这群畜生。”

“瓒兄，咱们要出手吗？”姜南鹤问。

“奇怪，区区几只灰狼，他应付的了才对，走吧，邱掌柜，你陪着尚儿在这里候着，我跟姜兄去一趟。”

邱掌柜答了声好。

这时稍近处又奔出一群狼，约莫十只，从一道斜坡冲出来，向那马车包抄而去。

秦茗瓒一跃而起，这一跃就是三丈远，脚下轻点，竟似飘在雪上一般，又飘出三丈远，雪上却不见脚印。

姜南鹤也跟了上去，他步子没有男子大，所过之处能看到他浅浅的脚印，秦尚心道：姜叔的修为到底还是比父亲差一些。姜南鹤的速度倒也不慢，很快就与那男子并肩而行。

两群狼已经汇聚在了一处。

四匹马儿惊慌失措，恶狼纷纷扑上去撕咬。

赶车的人抽出刀来，在狼群中辗转腾挪，手起刀落，刀气纵横，倒也斩杀了几头恶狼，这赤目灰狼凶名昭著，足有半人高，一颗脑袋似铁盆般大，牙尖嘴利，身披钢毛，赶车人又斩了几只，渐渐气力不支，再不能激发刀气，只能近身挥刀，刀砍在狼身上，竟听见钢铁碰撞之音。

赶车人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一击不得，那头狼狠狠咬上了他的手臂，他吃痛，钢刀落地，没入雪中。

灰狼咬住他手臂，好似疯魔般左右撕扯。

赶车人正要闭目等死，忽然手臂上一松，再睁眼，发现那只狼已一命呜呼。

秦茗瓒与姜南鹤二人的剑气激起飞雪，一如战场便如摧枯拉朽，屠起这灰狼似砍瓜切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