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如期而至

“蛋壳”慢慢合上，椅子也缓缓地动了起来，肩部、腰部、臀部、小腿的支撑垫开始自动调整位置，在夏维觉得最舒适的时候，椅子也停了下来。夏维觉得，自己可能都没有这躺椅更了解自己，更会取悦自己，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此时，耳边响起了音乐：时而旋律像雨点声一般，没有规律，却让心中充满着和谐；时而如巨大空间中低沉的回响声，人虽然在咫尺，心灵被带进了深空中，幸福的感觉蔓延到了全身。夏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闭上了双眼，“蛋壳”也几乎在同时，合上了自己，便再也找不到蛋壳上的缝隙。

不知多久后，夏维再次听到那悦耳的音乐，而即刻又随着机械的咔嚓声，消失了。他四周隐约出现一个光束形成的立方体框架，让人感觉自己被封印在了一个立方体内，随着光线变粗，越来越亮，他眼睛感觉要睁不开了。当他终于适应了这光线，睁开眼的时候，立方体消失了，而面前的玻璃窗，忽然间被打开了，窗外是云，云下是扁平的城市，耳边能听到呼呼的风声。

一股神秘的力量让他飘了起来，而后突然加速，冲出了窗外，10秒钟后，他悬停在了空中，然后感觉自己的视线被迫移向地面。

没有任何征兆，俯冲开始了，他看到下面的云层扑面而来，风声在耳边呼啸，他继续俯冲，穿透云层，下面的城市离他越来越近，建筑越来越清晰。失重又失控的感觉，让夏维的手脚在空中乱舞，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他咬着牙不喊出来，却听到耳边已是叫喊声连天。

突然，他眼前一黑，失重的感觉同时消失了，周围其他人的惊呼声也消失了，耳边又响起了熟悉的音乐声。“蛋壳”内的灯光打开了，夏维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躺在椅子上。

随后蛋壳缓缓的打开。

“刚才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我要从楼上掉下去了。”

“我也梦到了，我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能飞，结果突然就开始往下掉。”

“我觉得我就是从这个窗户飞出去的。”

从蛋壳里钻出来，那些惊魂未定的少年们七嘴八舌地交换着刚才的经历。

夏维没说话，但他注意到，在他对面的玻璃窗是关着的，而脚下的方盒子，却向四面打开，倒在了地上，盒子底部有一个像碗一般的金属托盘。他若有所思时，听到，“请大家移步到大厅中央，由螺旋楼梯进入300层。”

大厅巨型半球底部，缓缓降下来十几部金属螺旋楼梯，黑色的栏杆，白色的踏步，每个踏步下都泛着淡淡的白色的光。

夏维跟着人群，顺着螺旋楼梯，向上走进了这个黑色的玻璃半球，他惊奇的发现这是单向透光玻璃，虽然从外面看不到里面，但是却可以从里面清晰的看到外面的一切。随着最后一个人登上楼梯，螺旋楼梯又缩了上来。

穿过那单向透光玻璃，夏维发现下面“蛋壳”全部都盖上了，而其前方的金属盒子也合了起来，一切都恢复到他们刚刚来时的样子。大家正在琢磨下一步要做什么的时候，299层的10部电梯，几乎同时打开，又一群少年蜂拥进来。

他们马上发现了这个悬在半空中的巨大的玻璃半球，用好奇的眼神观察着它。而在半球里的人无论如何招手，呼喊，似乎下面的人根本听不见。新来的人被安排走进各自的“蛋壳”。几分钟后，蛋壳前的立方体盒子整齐划一地向四面打开，呈现出一个个白色的金属球，在球体中间位置亮起了环形的光带，如腰线般闪烁着白色的光。就在同时，白色金属球纷纷脱离底部的托盘，向上升起，然后便悬浮在空中，一动不动。

对300层的人来说，下面的一切似乎突然间静止了。过了几分钟，窗口打开，所有的金属球无声地冲出了窗外，玻璃半球内的孩子们突然一愣，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夏维发现，他们脚下的黑色玻璃地面上，呈现出一圈、一圈的白色光环，不断由外向内移动缩小，聚集到了房间的中间，形成一个光亮的大圆。

“请大家移步到中间光亮的白色圆形区域。”

当最后一只脚踏进白色区域时，天花板上由外向内出现了一圈、一圈的光环，并逐层降下来，形成环形的楼梯，大家自觉地走了上去。

这层的布局和299层很像，每一个窗户前都有一个座位，面朝着大厅内侧，座位间被矮墙隔开，坐了下来，环顾左右，谁也看不到谁。

夏维耳边再次响起了那个音乐声，没有规律但充满着和谐，低沉的回响似乎能把人带进深空中，让人充满幸福感。他再次闭上了眼睛。

黑色的深空中，出现闪烁的画面，一个盲人搭着护士的肩膀，被带进一个方形手术室，而后画面转换成一只手的特写，两个指头夹着芯片，安装在了这个人后脑……医生把一个眼镜戴在他头上，盲人摸着墙壁站起来，紧张而激动地环顾四周。

画面闪烁，眼前出现了9个方格，每个格子里都是一个手术室，医生在不同人的后脑安装着芯片，之后，有人按上了机械手，或是整支手臂，或是双腿，有人甚至装上了翅膀……

画面再次闪烁，更多的方格手术室在原先九宫格的基础上，分别在纵横方向上不断拓展出更多的格子，全部排列成整齐，向四周不断的复制，没有边界般地延伸，此时已分辨不清格子里的人在做些什么。

骤然间，格子墙如玻璃一般，被人从后打碎，新的画面从破洞中间穿出，并不断放大：有人用机械臂轻松掀翻眼前的汽车，几个半机械的人跳过底朝天的汽车，冲了过来，越过了夏维的头顶，而他们身后跟着十几辆闪烁着警灯的警车，几乎同时从夏维身边呼啸而过。

画面再次如玻璃般被从后打碎，一个扇着机械翅膀的人俯冲出画面，重重地滚落到街边，便一动不动了。随着眼前的画面向后移动，一个个半机械人以不同的姿势瘫倒在地面上……

从这些瘫在地上的半机械人后脑，隐约闪烁起一道道绿色的光，光线向天空射去，混沌的天空像是吸收了这些光线，渐渐泛起绿色的光晕，几乎遮蔽了整个天空。能感受到光晕中散发着强大的能量，让人心生畏惧。忽然，绿色光晕向中心收缩，3秒钟不到，已经汇聚成极亮的光点，然后，从极亮之处向天空和地面同时射出一道光柱，便骤然消失了。

大厅中，玻璃窗被一扇扇打开了，同时响起了音乐声。

十几秒后，一个在腰间闪烁着光环的白色金属球“嗖”地一声从窗外飞了进来，与窗边椅子上的男孩面面相觑，停了下来，金球的个头，足足比那男孩的头大了一倍。男孩睁开双眼，满脸惊喜地站起来，相比之下那金属球毫无波澜，自顾自悬在空中，缓慢地旋转。男孩一手轻推金属球，那小球后退了一个身位，又飘了回来。

周围，一颗颗金属球纷纷穿窗而入，有些平稳、优雅地停在对应的少年面前，有些在人周围盘旋，也有些金属球在空中摇摇晃晃，跌跌撞撞进少年的怀里。

夏维仍然半躺在椅子上，闭着双眼，紧锁眉头，表情严肃，头时不时左右来回晃着。地面的绿色箭头已经亮起，随之在大厅内响起了引导语音，那些得到礼物的少年们都默契地跟着箭头向电梯厅汇聚，准备离开。

“嘭”的一声巨响，带着玻璃碎片落地的清脆声，让所有人怔住了。一颗金色的金属球穿透玻璃，冲了进来。大家还没来得及反应，又听“嘭”的一声，顺着声音望去，另一个金色的金属球穿窗而入，在临近的玻璃幕墙上撞出另一个洞。那金球在腰线上闪烁着彩虹般的光，定了定自己的位置，冲着第一颗金球追了过去。两颗金球在大厅里，沿着外墙追逐起来，在人群中穿梭。原本秩序井然的人群已是乱作一团，大家带着自己的金属球纷纷躲避，而这两颗球就往人群里钻，躲避不急的人被撞得东倒西歪。

大厅里警报声四起，几乎同时，所有人的金属小伙伴都停下来，缓慢地飞到了两米高的位置，悬停在了人类伙伴的头顶。那两颗金球也不例外，各自飞向大厅的两个角落，其中一个停在夏维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