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飞扬

陈军跟云歌，同班这几年竟从未有过如此这般亲近聊天的时候。

偌大的餐车，午睡时分。除了他们俩，和远几桌那些硬座车厢跑过来休息的民工，就只有死盯着他俩的餐车服务员了。

莫不是担心他俩会偷拿了这还算漂亮的异形水杯，她忍俊不住笑了。

“啥事这么开心，也说来乐一乐嘛。”

冯小萌不在身边，陈军倒是话多起来，云歌深看了他一眼。

“没事，就是想我俩在这是不是惹着服务员不痛快了，让人没得午休了”

“你也太替人着想了，我早就想说，云歌，不是我说有些事你的确太认真了。所以女生们也有说你闲话的，你不知道吧。”

陈军今天算真是打开了话匣子。

“说我什么，说我作，说我想戴小红花想疯了。说我八辈子没当过官，专找她们不痛快。马马虎虎能过的事，非得认真了去”

云歌说着也有些激动，但觉难得的畅快感。好久，好久没有这样子说话了。无所顾忌，口无遮拦……

陈军望着她，憋不住笑。

“你还满有自知之明嘛，都不用我来转述啦。咱今天不聊这个，聊聊你和天一的事，可好？”

云歌这时收住了笑，转头望着窗外非快变幻的风景。悠悠的说：

“陈军，你和冯小萌认识很久了吧。大家都说你们是青梅竹马的金童玉女。可是，你真的开心么？”

“我和小萌，你不地道啊，这话题怎的就先转到我这了。不行，不行。”

说着他低下头竟开始抠指甲盖，声音也低了下去。

“我真没什么想说的，如果真要我说的话，此刻能跟你这么随意的聊天，就很开心了。你别误会，我可不是天一那一类的哈”

顷刻，陈军已经扬起他那张柔和细致的脸，眨了眨眼睛。

“要不，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你决定去哥大了么？”

“嗯，不出意外就它了。我喜欢纽约，俄州给了丰厚的奖学金，还有荣誉学位。但我不喜欢那个地方。我也没学开车，比较不方便。”

云歌的声音轻脆得像风铃一样，让人有时会忽略了她说的内容。

陈军的眼神在她脸上定住，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天一，对她契而不舍了。她就是这样让人感觉平凡又舒服的女孩，而大家没发现的是，她的声音是她的武器。他微微欠起身。

“喝完啦，走我带你去车头看看，”他自然的拉起她的手。

他们往前面车厢走过。嗯，是挤去，过道里又各式各样的人，正泡面的，喝骂孩子的，打开车厢门里有光着膀子正打牌的中年汉子，卧铺床上有刚在换衣服的小娘子，哈哈。这一派的热闹，他们哪里是要去前头，哪里是要去什么车头……

他们手牵着手，笑笑着，想要在这异地他乡，这风驰电挚的列车上放飞一回，放松一回一直紧紧包裹着的那颗本不属于他们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懂事，成熟，优雅。

“陈军”

“云歌”

“哈哈哈”

“哈哈哈”

他们挤到某列车厢的连接处。他们眼睛里看着对方。看到的是一个相似的自己。被禁锢已久又放开的心。

这一刹那，不用太多语言，他们已经知道。他们将会是人生知己。管他什么蓝颜红颜，他们今天，在一张布满斑驳油迹的白色台布前，就这样自然的倾诉了彼此。

他们相信，世上有一种人，天生就有让人畅开心扉的力量。并且他俩不一样。并且他俩今天那么自然的畅开了。也许他们并没有说太多话，其实，懂得的人不需要太多语言就能够相互了解。而有的人相伴一生。也终是心底的陌生人。

时间飞快，在轻松愉快的时候。

比如此时此刻，他们在庆兴这次旅行让他们的灵魂邂逅。有时美好的情感并不只属于爱情。又或有或无间。

世间最难寻是知己。

他们都是博闻广记的幸运儿，又是俗世家族的践行者。有的人，生来与众不同。

他们不知觉间被人看见，被人喜欢，被人跟随，被人忌妒，被人构陷。优秀常常是一把双刃剑。他们时常需要寻找同盟者，为可以倾诉，为可以倾听。为不被看不见的烈风摧残。

孟娴午睡了一小会，起身后就一直在看这本原版的《了不起的盖次比》。这是一本美高必读书。她却断断续续的一直没有看完。也许是不想看到这悲伤的结局。是的，她先看到了结局篇。可哪有人是认命的呢。

自从天一决然的从天台仓促离开，她已经知道一个明白的事实。他心里只有云歌。

陈军跟天一住一个小区，今天也是他家的保姆车来接的她俩，陈军要好的冯小萌这次并没有一起来。

冯小萌，跟她的名字一样是个萌萌的小可爱。从小被家里保护的极好，标准的白富美。父亲是本地的父母官，母亲留洋回来的某三甲医院神经科主任，听说就快升副院。家世好却因为响应号召却只能生一个。所以，这怎一个身娇肉贵了得。

这次，家里人就不放心她出来旅游。即使留学也选了安全的香港。她姥姥家在那。

孟娴这次也是去港大，只是出发点却与冯小萌天差地别了。

孟娴一直是个细心的姑娘。一下午大家都在位子上聊天打游戏，只少了云歌和陈军。

快到晚饭点了，要不要去餐车呢，还是干脆盒饭。她本来都是约着云歌一起订的，这一下子竟不知道上哪找她。

她也不想问，所以她和云歌能成闺蜜。她不喜欢别人问过分的问题。在云歌看来，难得有被人问而不过分的问题。孟娴脸上露出有些邪邪无奈的笑意。

答案很快来了，云歌和陈军跟在送晚餐的餐车后头回到了铺位座上。

脸上坦荡荡却有扉红的光彩，看起来两人比之前熟悉了许多。孟娴无端的多了丝不耐或者烦闷，抑或妒忌？这个想法让她吓到自己…

吴云歌，她就是有本事让男生们都为她倾倒，即便是名草有主的陈军。

短短的午后辰光，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出来什么，甚至不知道云歌的真实想法。（她一直让她看不透）但她孟娴就是知道。

陈军心里有了云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