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若水

“灼华，你父亲一路奔波，需要休息，为师给你留了新功课，一个时辰内完成奖励你一叶飞舟。”

天机老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万俟灼华父女面前，灼华从万俟霆怀里跳出来向天机老人行礼，听到奖励是一叶飞舟的时候两眼放光，那可是她想要好久的东西。

“是，师父。”

灼华安奈住喜悦的心情，施展凌波微步，几瞬便不见了踪影。

天机老人看着灼华远去的身影，满意地点点头。

万俟霆则恭敬地向天机老人弯腰行礼，“阁主，小女顽劣，承蒙阁主不嫌，收灼华为徒，灼华若有不周到的地方，还望阁主海涵。”

天机老人淡然一笑，抬手示意万俟霆起身，“灼华很好，钟灵敏秀，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当真是天命使然。”

“天命使然？”万俟霆不解，灼华因为意外早产了两个月，刚出生的时候身体十分虚弱，医师断言会早夭，待一家人愁眉不展的时候，自称天机阁阁主的天机老人出现了。

悠远缥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此女天命不凡，若尔等愿意让她拜我为师，可保她度过这一劫。”

万俟霆从一开始的警惕到听见“天机阁”这三个字后转变为震惊，天机老人仙风道骨让人一见便忍不住想要信服跪拜，只是事关自己的女儿，万俟霆不得不谨慎。

“仙人何以证明？”

万俟霆的谨慎防备天机老人看在眼里，他拿出一粒丹药，在万俟霆的注视下将其震碎，药沫化为点点星光融入了灼华体内，灼华青灰色黯淡的面容瞬间有了血色。

这已经超出了万俟霆的认知，毕竟仙人术法长生这些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现在除了殷国国民大多忠诚的信奉供养者神明，其他国家的王公贵族或多或少的对鬼神之说有了怀疑。

“这小娃娃体内残留者从母体带出来的蛊毒，我需带她回天机阁治疗，如若不然……”天机老人摇了摇头。

虽未明言，万俟霆还是领悟到了天机老人的深意，他本以为灼华体弱是因为早产，先天不足导致的，不曾想是因为母体中毒，是谁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害了他的妻女？

万俟霆心绪翻涌，将尚在襁褓中的灼华从早已昏睡过去的妻子顾淼身边抱起交给天机老人，然后“砰”的一声跪在地上，“仙人既能救灼华，还请仙人也救拙荆一命。万俟霆愿为仙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万俟霆与顾淼伉俪情深，现在知道自己的妻子早已身中蛊毒，命不久矣，自是悲痛万分。天机老人见状，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并不可轻易插手凡俗之事，她命数如此，只怕时日无多，早已回天乏力。”

话至此，万俟霆眼中希望全无。

他救不了自己的女儿，现在又同样救不了自己的妻子，这一刻，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无力。

正当万俟霆万念俱灰的时候，灼华似心有所感，突然伸出一双小手，咿咿呀呀的扯着天机老人的衣袖。

天机老人垂首看着灼华一双鹿瞳般湿漉漉的眼睛，似乎也在求他救救自己的娘亲。

天机老人无奈一叹，虚指一点，地上便出现了一个精致的药盒。

“这是复元丹，凡人服之，可修复元气，强身健体。为她服下，可延续寿命，至于能否找到去蛊解毒之法，全看你二人的造化了。”

之后，万俟霆不遗余力的彻查，为此得罪了不少权贵，甚至和王上有了一些不愉快。只是最终也没能救活自己的妻子。

顾淼死后，万俟霆一心只想保护好自己的女儿万俟灼华，所幸灼华被天机阁阁主收为徒弟，活了下来，往后岁月便是半年在家半年随天机老人学习。

从天机老人说他不轻易插手凡俗之事，却收了自己的女儿为徒后，他就知道灼华定与旁人不同，虽然好奇，但也从没问过。如今又从天机老人口中提起，便趁机询问一番。

天机老人一身白衣出尘，睨了眼万俟霆，后又神秘莫测地看向远方，喃喃道，“不可说，不可说啊。”

万俟霆也识趣的不再多问，只是向来与“天命不凡”挨边的人，人生也多半坎坷，在这即将战乱纷争的时代，他这个做父亲的能做的，也就是保家卫国，多给她一份依仗，一份依靠。

灼华刚回到自己的小院，就看见若水“鬼鬼祟祟”地在她的房门口徘徊，等灼华靠近，她才发现，忙急着跪下行礼。

“你在这做什么？”灼华声线清脆，如潺潺流水，只是此刻带着几分寒意，让若水听了下意识地抖了抖身子。

她是前不久灼华从人牙子手中买下的，从小没有父母，被叔叔婶婶养大，前两年堂哥到了娶亲的年纪，家里缺钱，叔父和婶婶就动了把她买到青楼的念头，她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又落到了人牙子手中。

是灼华救了她，她永远忘不了那天，狠厉的鞭子如雨般不间断地打在自己身上，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打死的时候，突然，熟悉的疼痛感中断。

她睁开眼，身前少女一身月白衣，搭上雪羽肩，单手持剑为她挡了即将落下来一记鞭子，纤细背影在落日余晖的映射下显得无比的圣洁伟岸。

一番交涉后，人牙子捧着沉甸甸的钱袋子一脸谄媚地离开了。少女回首，眉眼如画，朱唇轻启，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还她自由。

若水呆愣一瞬，艰难的爬着跪在地上，“既然姑娘救了我，以后您便是我的主人。”

“我不缺奴仆。”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若水心中一紧，她本无亲属，就算重获自由之身也无处可去，像这样被人牙子抓住发卖给其他人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退一万步讲，就算她没有被人抓了，世道艰难，她一弱女子也无法生存下去。

这样一想，若水“咚”地一声跪倒在地，“奴往后定全心全意侍奉主子，绝无二心，若有违背，定不得好死。”

灼华面色如常，没有半分动容，只是语气带上来一丝威严，“我不留无用之人，跟着我，除了衷心，还需能力，除此之外，你还有性命之忧，你可还愿意？”

若水听了毫不犹豫地回答，“愿意。”

灼华挑了挑眉，抬手示意她起来，“那你就跟着我吧。”

“是。”若水激动地向灼华磕了一个头才堪堪起身。

之后，她便跟着灼华一路乘坐马车来到了摄政王府，灼华让府里的下人带她去洗漱收拾一番。

本来，灼华见她机灵，若不是体力不支，早就从人牙子手中逃出生天了。

人牙子抓住她后就不停的用鞭子抽打她，偏偏这丫头嘴硬，鞭子上的倒钩掀翻血肉，她愣是一声不吭。灼华见她如此坚韧就把她买了下来。本想还她一个自由，但她却誓死要跟着自己。

按理说她现在应该被府里的人安顿在她该在的地方，可她突然出现在这里，很难不引人怀疑。

若水缩了缩脑袋，才怯懦的低语道，“是一位姐姐带奴来的，说是主子您要用桌案上的书画，让奴拿去交给她。”

灼华听了心下一沉，她并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就算是真的，也轮不到让一个刚入府半日不到的丫鬟来拿，这显然有问题。

不过，这个丫头倒是有点意思，灼华垂首盯着她的脑袋，有心想试探一番，便不动声色地问她，“那你为何站在门口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