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是你吗？

陶然的盲杖敲着地面，走了出去，吴大鹏颓然坐下，空调凉气吹在涨红的脸上，拳头敲击桌面后追了出去。

走出去时，听到门外有人窃窃私语。

“嘿嘿，我说肯定是得罪吴总，被赶出来了呗。”正笑着，吴大鹏出现，刚好听到这一句。

表情严肃的吴大鹏，边系领带，边说道：“下次这位陶小姐再来，我不在的话，把她请到我办公室，好生招待，如果我在，立刻通知我，记住了吗？”冰冷的话语落在众人耳中。

这些人心头一颤，赶忙说好。有些胆大的用余光看向转角处正在等电梯的身影，心里暗自揣测这位陶小姐的来头。

脚步声渐近，吴大鹏追上陶然，刚想说点什么，却被他抢先说道：“我送你回去吧。”语气中透着无奈。

“你不是要开会吗？没关系，我自己可以。”

吴大鹏看看手表：“嗯，那我送你到地铁口，再回来开会来得及。”

陶然点点头：“好，谢谢。”

吴大鹏熟练地把陶然的手放进自己臂弯。看向电梯上的数字。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里面的人看见吴大鹏，尊敬地打招呼，自觉让出中间的位置。吴大鹏牵着陶然，小心地站了进去。

太阳烤着大地，蝉声被汽车鸣笛掩盖，两人走在树荫下。

陶然早已将盲杖收起，跟在吴大鹏身侧，这是两个人从相识到现在累积下来的信任。

陶然知道，所有不平坦的路，他都会带她绕过，所有台阶，他都会提前两步告知，并且在台阶前停下脚步示意。不必说话，这大概就是默契吧？

可惜，这种犹如兄父般的呵护，不是她想要的。

吴大鹏略显局促，抱歉地说：“刚才……对不起。”

陶然摇头笑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大鹏，以后咱不提这事儿了好吗？”

大鹏并不能确定陶然说的“这事儿”具体指的是今天的事，还是他对她感情的事，但无论是哪个，陶然都愿意翻篇，说明以后还可以再见面，能再见就是好事。

大鹏这样想着，欣然答应。

大鹏将陶然拜托给地铁工作人员，残疾证乘坐地铁不需要买票，并且会有工作人员将她送到车上，下车后也会有工作人员把她安全送出地铁站，相比出租车，地铁更方便。

下了地铁再走不远，就是陶然的家。

陶然回到公寓，这所小房子是她离家时爸爸妈妈送给她的礼物，妈妈带着复杂心情把钥匙放在她的手心，心里不放心女儿一人在外面生活。

虽然公寓特意选了安保比较严密的小区，可是一想到她要自己出门、自己回家、自己做饭打扫房间……陶妈妈心酸地差点流下泪来。

最后还是陶爸爸的话让陶妈妈下定决心，陶爸爸说：“我们陪不了她一辈子，早点学会独立，以后才能好好生活。”

公寓不大，但住进来之前爸爸妈妈已经将里面尽可能布置的适合盲人生活。

家用电器和厨房用品都具有语音播报功能。

扫地机器人，洗碗机，恒温净水器一应俱全。

当时陶爸陶妈为了这个还起了争执。

陶爸爸觉得应该让女儿早日学会独立生活，不要太过依赖智能产品。

陶妈妈却是心疼女儿，执意要买，

最后只好扫帚和扫地机器人各买了一个。

陶然开门进屋，第一件事是开灯，虽然看不到，但她喜欢自己的家也能成为这夜晚城市灯光下的其中一盏，这让她更有参与感，也让自己多了些烟火气。

她又去开窗，扫地机器人也开始工作。

她这才有时间坐下仔细回想起吴大鹏刚才说的话——宋黎回来了。

宋黎……

电话铃声陡然响起，将她从过去拉回现实。读屏念出小斐的名字，陶然调整了下情绪接起电话：“喂，小斐。”

小斐是她在琴行的同事，通知她明天去给一个非常重要的大客户调琴，挂了电话，陶然收到小斐发来的地址。

她去厨房把明天早饭的材料放进电饭煲里，定好时间，又准备好明天出门的衣服，不愿多想，便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闹钟响起，陶然伸个懒腰，猛的爬起来，打开蓝牙，开始播放天气预报和时事新闻，边听着边洗漱。

厨房飘出淡淡粥香。微风将浅蓝色纱帘轻轻吹起，仿佛小房子长出了翅膀在翩翩起舞。

陶然想着这副画面，心情愉悦地吃完了早饭，搜索了下今天要去的地方——万盛城市花园，这是个有名的高档住宅小区，里面住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当然，这跟她没什么关系，她只是为了估算路上需要的时间。

然后拨通昨天小斐发给她的电话。

“您好，请问是秦茉小姐吗？”陶然礼貌地问道。

“嗯是的，您是哪位？”对方也很礼貌。两人约好两个小时后见面。其实路程一个小时就差不多，但陶然要留出些找路的时间，生怕导航有误会迟到。

地铁站，细心地工作人员把陶然送过马路，又给她指引了大概方向，小区非常好找，直走就到了，

陶然却被拦在了外面。

“你好，我是来给3栋A21楼的秦茉小姐调钢琴的。”陶然对保安说。

“好的，您稍等。”保安走回岗亭里打电话，很快又走了出来：“陶然小姐，我送您进去吧，里面要走挺远的。”

陶然道谢，小区很大，高个子保安扶着她，好像绕过了人工湖，然后又过了座桥，又绕过了个不知是湖还是泳池的地方。

刚开始听到的是路边嘈杂的声音，越走越安静，最后只能听见鸟叫和蝉鸣，应该是片鸟语花香的景色。

保安告诉陶然，下了电梯，敲任何一个门都可以，又帮她按了电梯就回去了。

电梯门打开，陶然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摸到一扇厚重的实木门，发现门竟然是开的。

她打开门敲了敲，朝着里面稍微提高声音问道：“你好，有人在吗？”

里面传来女孩子的声音：“宋黎！帮我给陶小姐拿双拖鞋！我在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