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救命之恩

我这是死了吗？

方云飞勉强睁开眼，周围一片漆黑，身上横七竖八压着几个人，他感到窒息喘不过气来。

雨不停地下着，冲刷着一切。

胸口传来剧烈疼痛，他不记得自己身上到底中了几刀，只记得在撕杀中砍翻了三人，后来人越来越多，在黑暗和混乱中已经分不清敌我。

他用尽所有的力气从堆积如山的尸体里爬了出来，实在是爬不动了，只能躺在泥水里，任由雨水打在自己的身上，绝望从四面袭来。

方云飞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他脑际闪过大哥、二哥被乱刀砍倒，三哥被削首，高仪哥哥为了救他，身中数箭倒在血泊。

父亲更是冲入敌阵，想取韩慕白首级，孤身冲入敌阵，终因寡不敌众……。

方云飞不敢再回忆下去，他摸索着，终于摸到一面方家军旗，用尽所有气力，颤巍巍地将旗杆挽在腋下，立了起来，这是他们方家军的魂，不能倒。

他慢慢地闭上眼睛，呼吸已经开始急促，等待最后的时刻来临。

雨依然下着，他似乎又听见一声长啸，一道寒光闪过，雨停了。

方云飞感到有人将他抱了起来，瞬间那些即将消失的疼痛又再次袭来，他再也无法忍受，晕死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方云飞突然有了意识，胸口的痛感让他确定自己还活着。

我这是在哪里？自己不应该是在凉州城外吗？父亲和几个哥都在哪？

“快去禀报老爷和小姐，方少爷醒了。”一个年轻的女声在方云飞耳边响起。

方云飞的意识还很混乱，眼睛无法适应周围的光亮。

不多久，便听见几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便来到房中。

“四郎如何了？”一个中年男人问身边人。

“禀王爷，方少爷这条命算是暂时保住了，但是要完全恢复神志还需要些时日，只是…”

“只是什么，秦大夫但说无妨。”王爷语气有些焦急。

“只是方少爷伤及心门，且长时间在寒雨之中，寒气入侵心肺，此乃人之根本，伤则…。”

“直接说，他还能活多久？”中年男人声音更加低沉。

“多则半年，少则一个月。”

“当真如此？”王爷有些不信。

“也是他年轻，又自小习武，身体底子好，否则已经随他父兄而去，绝不会撑到现在。”

“真的没有他法医治了？”

“有是有，但要看他造化了。”秦大夫说。

“此话怎讲？”

“相传雪莲乃七巧玲笼心所幻化，凡伤及心门者，须得千年雪莲补齐心门方可续命，只是这千年雪莲极难摘得，相传只有北境云中山深处有此物。”

“爹，府中不是正有一棵，是皇帝哥哥赏赐给爹爹提升修为的。”立在一旁的年轻女子开口道。

“万万不可，此千年雪莲乃陛下所赐，怎可轻易赠与他人，再说，此物对王爷更重要。请王爷三思。”

王爷沉默了片刻，看着手中带血的布条。

“答应的事情，一定要做到，换作是他也会这样做的。”王爷在自言自语。

“王爷，即便是千年雪莲也只能续方少爷十年寿命。”

“那就看他的造化了。”王爷看了床上的方云飞一眼转身离去了。

“秦大夫，真的只能续命十年吗？没有更好的方法了？”年轻女子问。

“回郡主，方法是有，据传万年灵芝常人食之可增寿百年，将死之人则可起死回生贻养天年。”秦大夫说。

“万年灵芝？哪里才能找到万年灵芝？”郡主有些好奇。

“在下从医50载，还从未见过此物，只是医书上如此记载，据传此物生长万年，已有灵智，可遇不可求，能否遇上全凭造化了。”

“请秦大夫尽心为方公子医治吧，父亲自会记得秦大夫的功劳的。”

秦大夫躬身送走郡主。

“这位方少爷命真好，遇到了王爷郡主这等好人。”秦医生看着躺在床上的方云飞说。

数日后。

方云飞终于醒来。

“你终于醒啦。”郡主似乎已经和方云飞很熟悉了，“你可真能睡，足足睡了十一天。”

确实，自己已经来了十多天了，郡主每天都会来看自己。

方云飞支撑着起来，低头拱手道：“感谢姑娘救命之恩。”

“嘻嘻，不是我救的你，是我爹救的你，不对，说我救你的也不算错。”

方云飞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一些的女孩，似乎有些调皮。

“救命之恩，他日定当报答。”方云飞端着的手一直没有放下来。

“嘻嘻，你们夏国人就是礼仪太多。”

“夏国？难道这里不是夏国？”方云飞一脸疑惑。

“当然，这里是我们胡国，我父亲是胡国的亲王，大家都叫他逍遥王。”郡主说道。

逍遥王？父亲可是跟他提到过的，在北胡亲王中最受北胡国君的信赖，但就是不肯上朝议政，一心痴迷于武学，一柄寒雪剑练到出神入化。

那这个小孩子岂不是北胡的郡主？

“有什么事你问吧，本郡主帮你一一解惑。”郡主也学着方云飞的腔调。

这倒让方云飞不好意思了，父亲一直教导自己不可失礼于人，可是这个郡主与自己见过的官家小姐都不一样，举止言谈连个丫鬟都不如，很是随性。

“我怎么会到了北胡？”方云飞怎么也想不起来。

“北胡，北胡，就你们这些夏国人才这么叫我们，怎么不叫你们南夏，南夏。”郡主有些气急败坏。

方云飞没有想到，一个“北”字居然会触犯到郡主的逆鳞。

正说话间，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走了进来。

“灵芝休要胡闹，莫拿四郞寻开心了。”声音浑厚，有些像自己的父亲。

方云飞知道，能这么说话的定是逍遥王了。

他急忙起身欲要找件兵器，怎知卧床太久，腿脚早已酥软不听使唤，眼看要摔倒下来。

“你这是要干什么？”逍遥王一把扶住了方云飞。

“你！你！你们都是，北胡人！”方云飞指着父女二人，说话有些气短，却用力推开了逍遥王。

“你先躺下，不要激动，有许多事情你并不知内情，且听我说与你听。”逍遥王并没有因方云飞的举动而生气。

“北胡人怎么了！你这人怎不知好歹，要不是我爹救你回来，你怕是……。”

“灵芝，休要再说。”逍遥王喝住郡主。

“谁要你们救了，你们问过我没有。”方云飞用力撑起身体，扶着榻边情绪有些激动。

“爹爹没了，大哥二哥三哥，高仪哥哥都没有了，为什么救我？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救他们！”方云飞痛哭起来。

一旁的郡主见此景，不好再说话，反倒生了怜悯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