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渊源

皇上赐婚的消息顷刻间就传遍了东来城大街小巷，街头巷尾都在议论。一来是皇帝云惑很少这般草率行事，二是齐家修远乃京城第一公子，其人品貌俱佳，深得京城各家小姐青睐。按说这般公子不至于弱冠之年还未订下姻缘，说来道去还是因为其父齐謇。

黛国官阶自皇帝下分为左丞相，中丞相，右丞相。左丞相以文官为主，向下分为礼部、民部、吏部；中丞相以监察为主，下分监察御史；右丞相以武官为主，下分为兵部、刑部和工部。

齐謇就是中丞监察御史，他为人过于刚直，不善变通，虽居高位，却与百官并不交好，甚至经常因无心之言得罪很多显贵。因此即便再欣赏齐修远的品性才华，也没有愿意与之结亲的人家。

京城小姐们虽然心之所向，但终究不及家族利益重要，只能绞着帕子，倚窗东望暗自神伤。

皇帝突然赐婚，让忠勇王府家的三小姐云霓一下子成京城名人。原来别说三小姐，就连忠勇王府也没几个人知晓。这般出名于忠勇王府显然不是好事，毕竟齐謇刚直之名在外，云詈这些年也是默默无闻，可皇帝当着所有京城显贵赐的婚，凭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违逆。

回王府的路上，就有不少官员过来道喜，云霓远远听见心中充满期待，而云詈却只觉讥讽。云詈本想等过了皇帝的寿宴，再把云霓送回东阳去，如今却是不由得自己。

梧桐殿里皇后华氏一回到内室，身后的柴姑姑就急忙上前更衣、拆卸珠翠。

“皇上怎么这么突然？”皇后华氏坐在梳妆台前拧眉沉思，“莫非是听到什么？”

“应该不会，”柴姑姑回应“太子有意纳三小姐为侧妃的事，也就咱们殿里知道。”

“难道是东宫里泄露了消息？”

“这...老奴不敢多嘴。”

“修容那孩子，怕是多心了。”

“太子妃一向知书达理，体贴孝顺...”

“唉，只是可惜太子心里没她啊！”华氏无奈，太子云茹蕙是他亲子，当年太子妃修容是华氏亲自定下的，孝顺的太子并没反对，听话的接受了，可她看得出来太子并不喜欢修容。

直到云惑寿辰前定下所有皇亲国戚文武百官都来参加寿宴，太子才委婉向她表达了想纳云霓做侧妃的意愿。

华氏本想着也算是亲上加亲，没什么不好，特意派了柴姑姑亲自去忠勇王府指导礼仪，哪成想还没来得及和皇上提，就被皇上一句酒后之言截胡了。当时寿宴上华氏看太子面色惨白，心中无限懊恼！

皇后华氏是邻国强国华国与黛国联姻的郡主，碍着这层身份这才做了黛国皇后，儿子立为太子。虽然这么多年安分守己，可华氏清楚，皇帝云惑依然是忌惮他们母子的。所以皇帝寿宴上的行为，让她不得不多想。虽然忠勇王府如今败落，但与皇室渊源颇深。

当年大彩九州分为赤，缇，金，碧，缥，苍，黛，缁，荼九个国，常年彼此兼并，战事连连。黛国初代皇帝与云霓先祖乃是结拜兄弟，先祖舍身护主，留下身怀六甲的夫人战死沙场。初代皇帝感念先祖忠勇，便赐遗腹子国姓，承袭先祖爵位。如今传到云詈已经五代。

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般关系即便再败落，又能败落到哪去。何况先代老王爷还曾替黛国打败过缥国，扬了黛国多年被欺压的晦气！若不是云詈当年执意娶了白芷，以致老王爷病中上战场，何至于战死？

云霓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当时听到皇帝说修远起心就开始漂浮起来，拼命掩饰自己的欣喜，却仍在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她不知道的世她这样的神情糟了多少小姐们的嫉恨。

云霜本就对她不怀好意，碍着哥哥才不得不收敛点，这也没少言语中夹枪带棒的。回程的马车上不住地和周容抱怨：“云霓那丫头竟得了皇上的赐婚，还是京城第一公子齐哥哥，凭她，也配？真是气死我了！”

“你这丫头懂什么？”周容理了理腿上的衣襟，“齐家可不是什么好归宿！”

“可齐哥哥多好看啊，还...”

“好看能当饭吃吗？”周容目瞪云霜，“就齐謇那副清高孤傲的架势，云霓嫁过去怕不是得喝西北风！”

“要是和齐哥哥做夫妻，喝西北风也愿意...”云霜小声嘟囔。

“你呀！”周容拿手指戳了戳云霜的鬓角，“还是不懂事！”

正说着，听到前头传来噪杂声。云霜爱凑热闹，提着裙摆就要下去看看。周容让人跟着，由她去了。

前头是王妃芰荷的马车。王妃这几年身体越发不好，若不是皇帝寿宴，别说出门，连起床都是困难的。寿宴这次算是把她所有的气力都掏出来，这才刚下了宴席，马车颠簸就止不住咳嗽，咳着咳着咳出满口的鲜血。

一旁的云虹见了吓坏了，一边流泪喊着母妃一边慌忙用帕子擦芰荷的脸。见血止不住的往外涌，云虹彻底慌了，也顾不得端庄仪态，大声呼喊云詈。

云詈急忙下马赶来，又急急吩咐云山请大夫。

云青冥、云霜、云霓也都围过来，询问情况。

云霓一听云虹慌乱的话语，当即爬上马车，抓起芰荷的手腕把脉。

“霓儿，你...”云詈惊讶。

“父王，梅太妃曾教女儿医术，这会儿大夫来不了，女儿僭越了！”云霓说着，果断扶起芰荷，从随身带的小荷包里取出一粒药丸，塞进芰荷嘴里。

“三...三妹妹，你给母妃吃的什么？”

“大姐姐莫慌，这是止血的药，但只能暂时压制。”

“三妹妹，你别给王妃吃乱七八糟的...”云霜口不择言。

“妹妹！”云青冥呵斥，一看哥哥眼神责备云霜吓得急忙闭紧嘴。

不多一会儿，芰荷果然不再咳血，但脸上毫无血色，气若游丝。

云詈双眼通红，拉起芰荷瘦弱的手，“王妃...”

“王爷，我...我...怕是...不好了...”芰荷看着云詈，破碎的话从鼻息间传出。

“王妃切勿这样说，你会好起来的。”云詈显示极少的温情，安慰芰荷。

芰荷眼圈泛红，又把目光转到云霓脸上，艰难开口，“我..一辈子...就做...一件..恶事...，那时...是太恨...，为什么...她能得..王爷全...全部的......”

芰荷没能说完，手便似枯萎秋叶一般从云詈的手掌中滑落。

“赶快回府！”云詈瞪着猩红的双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