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做牛做马一辈子

云霓把玩着手里的珠钗，初见时就觉得母妃若是带着必然好看。想买下又没好意思开口，没成想这心思竟被竹月看出来了。云霓心想，竹月果然是第一聪明人，难怪学堂的孟夫子老是夸他。

逛了一阵，冬青手里已经拿了不少东西。云霓也逛累了，就带着穗儿冬青寻一处茶楼坐下喝杯茶，解解乏。店内小二殷勤过来招呼，带着三人到了楼上雅间。冬青把手里的东西都摆在桌上，甩了甩手腕。

雅间窗户冲着街面，东阳街头街景尽收眼底，云霓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就坐到桌边，拿起沏好的茶水，轻轻啜了一口。

几盏茶水下肚，忽的就听到窗外一阵吵闹声。穗儿爱凑热闹，急忙跑到窗边看，外头人太多瞧得不真切。

“小姐，我下楼去瞧瞧。”穗儿提溜着裙子往外跑。

“穗儿你慢点。”冬青在后头嘱咐。

“知道了，冬青姐姐。”穗儿头也不回，咚咚咚的一阵下楼声。

“这丫头，”冬青摇头，又问云霓“小姐，可还要再添茶水？”

“不用了。”

没一会儿，又听到一阵咚咚咚的上楼声，穗儿一面火急火燎地跑着，一边喊：

“小姐，小姐，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怎么了，穗儿？”

“是竹、竹月公子，被、被一个乞丐缠住了！”

“什么？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刚瞧着就赶紧回来告诉小姐了。”

“快带我去看看。”

云霓立即拉着穗儿也跑了出去，冬青急忙将桌上的东西一件一件拿起来，又看着云霓跑远着急，拿起一件掉一件，眼见着云霓她们跑远跟不上了，只好在后头喊：“小姐，你们当心些。”

门外不远处，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好几圈看热闹的闲散人。圈中间，一个衣衫破烂蓬头垢面的小乞丐死死抱着竹月的腿，不撒手。竹月身上质地昂贵的月牙白衣衫前襟下摆沾染成片纵横斑驳的污迹，引得围观的人一阵唏嘘。

“你这乞丐，还不快放手，弄脏了公子的衣服，你赔得起吗！”竹月身边的小厮急忙呵斥，又拉又扯，哪知那小乞丐拼命抱住竹月的腿就是不撒手。

“不放，他拿的是我娘的簪子。”

“你这乞丐莫要血口喷人，这簪子明明是我家少爷刚才在那边摊位上买的。”

“这就是我娘的簪子，她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你还给我。”

竹月低头看着挂在腿上的小乞丐，约莫七八岁的样子，灰头土脸的眼神却极其坚定，一看就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这时云霓费力挤进人群，看到这个画面也是吃了一惊，急忙上前问竹月是怎么回事。

竹月无奈摇着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只说这小乞丐突然就这样抱着自己不放，说自己拿了他的簪子。

云霓见那小乞丐小小的倔强的脸上写满戒备和害怕，不觉有点可怜，就蹲在小乞丐面前，友善的问他，“小弟弟，这个簪子是姐姐刚才和哥哥一起在那边的摊位买的，你为什么说是你娘的呀？”

小乞丐也是没想到，这么一身锦衣华服的长得像仙女一样的小姐会这么客气的和他说话，就断断续续的说了原委。

原来竹月买的这簪子是她娘生前的遗物，留给他将来娶媳妇儿用的。可是，前几天，他实在饿极了，就拿着这簪子去包子铺换了几个包子吃。本来想等乞讨点铜板再赎回来，哪知道这簪子就被包子店老板卖了，问也不告诉他卖哪里了。他找不到簪子下落，想着对不起娘亲，很是着急。刚才在街头行乞，刚好看见一个气质不俗的贵公子拿着簪子对着阳光看，仔细一瞧那簪子可不就是他娘留给他的遗物嘛，一时着急，就不顾一切的冲过来抱着那贵公子的腿讨要，这才闹出这番动静。

周围听到的人，纷纷指责小乞丐胡搅蛮缠，明明自己拿簪子换食，偏偏在这撒泼耍赖，污了人家清白公子的名声。还有的啧啧啧咋舌，小小声议论说这公子可不是东阳富商韩老爷家的二公子吗，瞧这漂亮的衣服一看就价值不菲，可惜给糟蹋的，这小乞丐定是赔不起，不知道这韩二公子会不会报官......

小乞丐听了这些个议论，才知道这个公子是个贵人，如今闹得这般不可收拾，心里很是慌张，可事到如今，显然也没有办法善了，只好拼命坚持着。

只见他一张稚气的小脸憋得通红，眼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硬是没流下来，依旧死死抱着竹月的腿不放。

云霓听完很是同情，抬头看了看竹月。只见竹月神情坦然，低头看着小乞丐淡淡开口道，“这簪子是我花三两银子在首饰铺买的，并无半点不妥。你与这簪子的渊源我很同情，要不然这样，簪子我先收着，等你攒够三两银子再来找我赎回。”

小乞丐一听，三两银子！与他而言那可真是一个天文数字，登时憋不住了，也不说话，眼泪珠子跟开了闸似的大滴大滴的从脸颊滑落。

竹月拧了一下眉，刚要开口，云霓就绷不住了，扯了扯他的衣袖说，“竹月，要不然这样吧，这三两银子我替他给了，你把簪子还给他好不好？”

竹月俊秀的脸上闪现一丝懊恼，这簪子他实在喜欢的紧，逛了这半天废了好些个时辰，好不容易选中入眼的首饰赠给母亲。虽说惹得这麻烦，可自己并无半点错处，即便见官也是占着理的，而此刻却被云霓一句话逼入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

“既然云霓小姐这么说，那就算了吧。”竹月说完，把手中的玉簪递给小乞丐。

“还、还我了？”小乞丐一时没反应过来，仰着满脸的泪痕看竹月。

竹月见他愣神，有些气恼把手又伸了伸，小乞丐这才松开手颤抖着接过簪子。

“少爷，那夫人的礼物...”

“改天再说吧，”竹月躬身对云霓行礼，“云霓小姐，在下先行一步。”

“竹月，那个，我再陪你去逛逛吧。”云霓看出竹月有些不悦，试图去弥补。

“不必了。”竹月说完，转身带着小厮离开。

云霓讪讪的看着那主仆二人翩然离去，回身看着依旧坐在地上可怜兮兮的小乞丐，伸手就要拉他“小弟弟，起来吧，地上冷。”

只见那小乞丐突然跪倒在云霓面前：“小姐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这三两银子我实在是还不起，求小姐让我跟着你吧，以后为你做牛做马，万死不辞。”

“啊？”云霓大吃一惊，急忙摆手“不用不用。”

“小姐小姐，你还没给竹月公子银两呢。”穗儿提醒云霓。

“是小姐为我讨回了簪子，这个恩情一定要报的。”小乞丐多年行乞很是会察言观色，刚才若不是云霓说话，这簪子必是很难讨回的，说不好自己还有牢狱之灾。

正当云霓骑虎难下之时，冬青抱着东西追过来了，听说这事后，见小乞丐态度很是坚决，就问他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小乞丐说自己八岁了，叫狗儿。

冬青就跟云霓说先带他回去，回禀了太妃再做决定。

于是，东阳街头就出现这离奇的一幕。一位衣衫华贵长相秀丽的小姐身后跟着一高一矮怀里抱着大包小包东西的丫鬟，再后面还跟着一个邋里邋遢灰头土脸的小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