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蓬蓬的两名学生

       月黑风高，小鑫牵着一匹马，行进到郊外的黑虎林，忽然几个蒙面强盗拦住了他的去路，除了这匹马，小鑫也并无甚多的家财，但这匹马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相依为命多年，他是绝对不会给那些贼人的。

       对方人多势众，还亮出了刀，步步逼近，小鑫抄起防身的棍棒，与对方缠斗；眼看小鑫寡不敌众，衣袖已被刀划破，林中马嘶刀响间，又一道黑影轻轻飘落在他身前，几支飞镖声响，众强盗应声跌倒，“一直向北跑！”清冷的女声响起，“多谢侠士相助！”小鑫翻身上马，直奔黑虎林的北边跑去。

        人困马乏，终于远远看到有一处二层楼的宅院，他急忙下马，跌跌撞撞的去叩响门环。

       听到大门口的狗吠和急切的敲门声，正在写戏文的阿佐和刺绣到深夜的朵朵分别从二楼的东西两侧推开了门，楼下有烛光照亮了前院，是蓬蓬醒了，他披着衣服手提灯笼向大门走去。

        “咣铛！”一声，大门被猛的推开，一位身着青色衣裤的俊朗的青年男子，跌跌撞撞的牵一匹白马冲进了院子。“这位兄台，在下小鑫，路遇劫匪，承蒙义士搭救才能脱险，今夜可否到贵宅暂避休息一晚啊？”看到他划伤的手臂，蓬蓬帮来人栓好了马，并喂了些草料。

        二楼中间的房间的门吱呀的打开了，矛矛一脸倦意的打着哈欠出来。“这里有人受伤了。”蓬蓬只一句话，矛矛急忙转身去屋里提了只精致的双层木制药箱出来，下楼来给小鑫涂了金疮药。小鑫道谢之后，她清冷的回了句:“不必客气！”小鑫忽然觉得这声音如此熟悉，此刻，矛矛披的外衫在她收拾药箱时险些滑落，一边的蓬蓬手疾眼快的把她拉上了外衫，并顺手接过了药箱，矛矛赶紧裹紧了外衫，头也不回的往楼上房间急步走去。

      “好险啊！”矛矛回到房间褪下外衫，胳膊上的一处刀伤新鲜刺眼。

        蓬蓬提着灯笼，又到门口检查好门闩，黑白花的小狗朝他摇着尾巴，一脸乖巧，他对它说:“快睡觉吧！”它似乎听懂了，下巴平铺在狗窝里面，再不动弹。

       一声鸡鸣，天光渐亮，今天是腊月初八。

        矛矛和阿佐一早用紫皮蒜和米醋，腌制了北方腊八这天必做的腊八蒜，本来该是和家人团圆的日子，现在几位年青人不得不聚在这里一起过这个特殊的腊八节。

       朵朵和小鑫给大家盛了起早熬制的八宝粥，分别问寻好了房主蓬蓬不吃香菜不吃姜、小鑫不吃腊肉腊肠和折耳朵、阿佐不吃辣……于是，众人张罗了一桌子菜，朵朵还心灵手巧的做了好多糯米糕点，大家把桌子直接摆在院中，小猫小狗在众人脚下捡着碎食，公鸡母鸡和白马也都喂得食足草肥。

       席间小鑫听说了房主蓬蓬是当地有名的秀才，要不是被人顶下来，已晋九品，归隐田园，就是要招募一批志同道合的伙伴一起写文吟诗淡泊名利，就想拜其为师。蓬蓬推托再三，不得以 ，在朵朵和矛矛、阿佐的劝说下，饮了小鑫的拜师茶，小鑫正欲行礼拜见，蓬蓬抓住他的袖口，道:“还是以兄弟相称，不必拘泥，圣贤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铛铛铛！有人吗？”一连串的门环响，小鑫赶紧抢在师傅蓬蓬前面，去开门。“王土之上，朗朗乾坤，你们居然在这偏僻所在开这打家劫舍的黑店，胆子不小啊！”一声大喝，众人却都觉得这声音有些虚张声势，声调还尖厉似女人。

       一身灰布衣的来者肩上背个同色背囊，发间插着一根类似筷子的木簪，白净的面容，一时雌雄莫辨。

       “师傅，这会不会惹上官司啊？”小鑫在蓬蓬身边小声说道。“放心，我们这店铺已在官府备案过。”朵朵轻声而坚定的说道。

       “这位仁兄，可是路过要在寒舍稍做歇息啊？”蓬蓬沉稳大气的上前一步，不得不说，蓬蓬说话的声音很好听，而且笑起来春风暖意；关键是这临危不乱的学士风范，小鑫不由得又对这新拜的师傅生出几分崇拜。

        不料，这灰布衣忽然凑近了蓬蓬，一副谄媚的样子，“公子，我盘缠不多了，这是七个鹅蛋，这不是普通的鹅蛋啊！”蓬蓬瞳孔缩了缩，一副想躲又没法躲的囧态。也听出来这明明是位女子的声音。

      “叫我闲三春好了，我也是慕名而来的。”对方继续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自己往桌边去，坐下去的瞬间，椅子偏了，她差点儿摔倒，幸好一旁的矛矛伸手拽住了她。

       落座以后，闲三春给蓬蓬斟满了酒，端起杯酒，站起来恭敬的对蓬蓬说:“久仰大名，我可不可以拜您为师呢？”又来了，蓬蓬看了眼她另一只手再次递过来的灰色背囊里的七个鹅蛋，叹了一口气，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闲三春恭恭敬敬的给蓬蓬躬身一礼，忙不迭的往蓬蓬眼前的盘子里添了一绺香菜。一旁的矛矛赶紧把盘子挪到自己眼前，把一块开水烫过的豆腐和一小碟酱推了过去。

       “师姐喜欢吃香菜啊？我的都给你！”闲三春把自己面前的香菜都添在矛矛的汤碗里了。矛矛道了声谢，低头喝汤。

        一群人把酒言欢好不惬意，天光渐暗。“咣当！”一声响，一头牛冲了进来，众人皆惊，后面紧跟着进一名壮汉，手里的长绳子结成的套，一甩之间，居然稳准的套住了牛角，往怀里一带，牛居然在蓬蓬眼前打着响鼻，呼呼的热气直喷向蓬蓬，后面的一对蹄子倒退着终于停了下来。

        朵朵、阿佐、小鑫和闲三春瞪大了眼睛，为蓬蓬山崩于前而无动于衷的气魄由衷的感慨。既而，不约而同的拍起了手掌。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啊！我叫梁二牛，刚才路上飞起来只喜鹊，牛吓惊了，这不就跑您几位宅子里了。这天也黑了，可否借住一晚啊？”

       “人多热闹，还有几间客房空着，住到来年开春也行

。”蓬蓬一手扶住了桌子，有点儿旋晕却强作镇静的应称着。

       “小鑫，快帮梁公子把牛先栓好！”矛矛喊了声一旁的小鑫。“叫我二牛好了！”梁二牛搔搔头，憨憨的一脸傻笑的说道。

      “蓬蓬，帮我提下灯笼，我去灶上再给二牛加些糯米饭。”矛矛说话间一手端了木碗，一手把灯笼递给蓬蓬。

        蓬蓬接过灯笼时微怔了一下，旋即紧跟着矛矛消失在通往灶房的黑暗中了。望着他们的背影，众人之中，有人眼中闪过一丝精茫。

      “药丸在我枕边那个白色小瓷瓶里。”矛矛此刻整个人瘫坐在灶台旁的干草堆上，“你不是和我一样，不吃香菜的，你不吃就是了，干嘛给自己弄得那么难过呢？”看着呼吸困难，手和露出的脖颈处一片片的红疹子，蓬蓬嗔怪道。

       “无妨，快去吧！”

         趁蓬蓬离开，看着他向住的前院客房方向走去，矛矛掏出鸽哨，吹响后，那只白鸽从半掩窗扇的灶房窗外飞进来，她急忙从头顶假发髻里掏出小巧的毛笔沾着旁边缸里的水，混和双环髻里藏的宣纸和墨粉，写下几个字，塞进鸽子脚上红绳系的竹管盖好盖，放飞了鸽子。

        灶房外脚步声越来越近，矛矛起初以为是蓬蓬回来了，可刚才她让蓬蓬带走了灯笼，也是为了自己行事不被屋外人看到；现在借着月光并不确定外面那个黑影是不是蓬蓬，她惊惕的握紧了宽大外衫里的袖剑，可胸口很闷，喘气困难，“矛矛，你还在的吗？”外面是蓬蓬的声音。“啊！”突然灯笼摔到地上，烛火跳动间，她看到蓬蓬身后有个黑影一掌击向了蓬蓬的后颈，说是迟那是快，矛矛的袖剑在蓬蓬瘫倒向下的瞬间，划过窗纸击向黑影的面门，对方居然轻巧的闪过了，袖剑“铛啷！”一声击中挂在后面墙上的铁锄头。

       黑影闪身跑远，矛矛无心追赶，扶起来倒在地上的蓬蓬，他倒地的瞬间手里还紧握着一样东西。

      “蓬蓬！”矛矛把他拖进灶房让他躺在干草堆上。“药，矛矛……我终于发现矛矛也很粗心。”蓬蓬挤出来一抹笑，让矛矛不禁双眼一红，一贯清冷的她赶紧别过脸去，倒出瓶中的一颗药丸，塞进嘴里，一丝凉意袭遍全身，终于不那么气闷了。矛矛收好药瓶，盛了灶上还热的满满一碗糯米饭，伸手去捡地上的灯笼，脚下一绊，整个人朝蓬蓬扑了过去，那碗糯米饭即将砸到蓬蓬脸上的时候，被她一下接住，可她整个身子却朝蓬蓬扑下去，收不回来。

         “吱嘎！”灶房的门开了，“你们……”阿佐和朵朵手提灯笼呆在了灶房门口，比她们俩更瞠目结舌的便是干草上的一男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