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市,病毒研究院
余靳静站在高耸的玻璃墙前,凝视里面青色的倒影。
“我死了吗?”
玻璃墙上的倒影并没有回应,整张脸都被黑暗吞噬看不清模样。
“还是,穿越了?”
余靳抬手,细长的手指摸向头顶,留了两年的长发不见了,入手是坚硬扎手的触感。手指慢慢下移,凹陷的脸颊,干瘪的排骨胸,没有几两肉的屁股。
玻璃墙上,青色倒影,白色的手臂同样抬高落下,动作、姿势都和余靳一般无二。
她隐约记得,自己在打工回校的路上,救了一个过马路的小男孩。但是当他将男孩甩到身后的时候,刺眼的白光直冲她而来,而后就是急速转动的轮胎撞上她的身体,天旋地转,人事不知。
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扫向玻璃墙外的甬道。
甬道上方、悬挂着一个绿色指示牌,上面标识着“安全出口”的字样。指示牌散发着绿色荧光,是这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光源微弱,却将身下方寸之地笼罩其中。
余靳的四周由玻璃墙壁环绕,没有门,没有窗。
在玻璃房的中心位置,只简单摆放着一张单人床和一张翻倒的方桌。以及散落一地的杂物和发黑的血污。
她就像是一只被关在玻璃瓶子里的老鼠,四下踱步,却无论如何也出不去。
“为什么没有原主的记忆?”
“这里又是哪里?”
种种疑惑在余靳大脑涌起,她心中的不安逐渐加剧,脚下的步子也越发凌乱起来。
细碎的杂物被赤裸的脚丫踢得到处都是,玻璃碴擦过细嫩的脚掌,划出一条条鲜红的血丝。印在地板上,纸张上……
“哎……”余靳叹了口气,席地而坐。
脚上传来疼痛,她却故作不知。仿佛感受不到疼痛,就证明她在做梦,而梦,终有醒来的时候。
地上鲜红的血丝单薄而细小,它们只是趴在地板上片刻,就弓起了身子,像是一条小蛇般游动起来,速度极快。
在路过发黑干涸的血迹时,便一头栽了进去。
仿佛冷水入了油锅,不到片刻,那干涸的黑血就如同活了一样开始沸腾。由黑变红,并逐渐剥离地面。
凝成一条稍微粗一些的血线继续游走。
不消片刻,在余靳的身体周围,就围满了细细的血线。
他们相互碰撞,融合,从一根细细的血线,变成粗粗的血线。最后所有的血线凝聚在一起,组成了一个肉墩墩,圆滚滚的,如同小蛇一样的东西。
正昂起头来,游像垂头沉思的余靳。
温热柔软的触感自脚底蔓延。余靳垂头查看。
只见在她的脚丫旁边,一个红色的小蛇,在绿色幽光中摇摆身体,正不断的用头去摩擦她的脚心。
酥麻取代了疼痛,一下下如同挠痒般的摩擦,让余靳毛骨悚然。
“啊!”她突然尖叫出声,整个人从地上跳了起来。
尖锐的叫声,穿透了隔音效果极佳的玻璃墙,在黑暗之中回荡。
余靳毫不犹豫的一脚踩像那血蛇。
“啪!”的一声脆响。
血蛇应声化作一团血水,在余靳脚下晕开。
见那东西如此脆弱,余靳拍了拍胸膛,吐出一口气来。
然而,当她挪开脚步,那片瘫在地上的鲜红,竟然再次蠕动起来,鲜红的液体快速剥离地面,凝聚成型。再次变成了那肉乎乎的血蛇。
“这是什么玩意儿?”
见对方没有什么攻击性,她矮下身子,探手去摸。
手指擦过血蛇的头部,表皮是一层单薄的薄膜,里面包裹的红色液体带着热度,仿佛拥有生命的生灵。
余靳不敢用力,手指轻柔的从血蛇的头顶抚至尾端,如同在摸一只猫咪。
一下又一下。
手指下运滚滚的身体,似乎在余靳不断的抚摸下逐渐瘫软,从一个胖子缓慢瘦了下来。
一股温热顺着手指蔓延而上,很快便透过手臂直传到身体的各个地方,让她原本虚弱的身体渐渐涌起力量。
余靳的双眼泛出亮光,她明白,自己这是碰到好东西了。
双手快速捧起已经瘦了一半的血蛇。
血蛇整个匍匐在上,而后整个身体瘫软,凑近绿光。余靳能清晰的看到,血蛇的身体正不断的在流失液体,而那鲜红的液体,正顺着自己的毛孔,浸入身体。
直至血蛇完全被手掌吞噬,消失的无影无踪。
余靳再次在地面上搜寻,这时她才发现,原本地面上的黑色血污都变成了脆弱的黑灰,脚风带过,变化成粉尘,消失无踪。
而自己脚底的疼痛感也消失不见,原本被碎物摩处的细小伤口,也都恢复如初。
抬手,意念集中,纤细的指尖爬出一条细细的血线,它绕手而动,随意摇摆。手指轻动,血线快速缩回体内。指尖平滑一片,没留下丝毫痕迹。
还未来得及感叹一句神奇,一段段突兀出现的记忆,如潮涌一般灌入她的大脑。
……
古羊,16岁,新市孤儿院的孤儿,新市7中,高三学生。
病毒肆虐全城时,院长以集体隔离为由,将在外租住的古羊召回了孤儿院。
并在当天,将全院50多个未满18岁的孩子,送入了“新市病毒研究院”。
从那一天开始,他们成为了,攻克“仿生”病毒的先驱者。
成为了,为了拯救全人类,而付出生命的实验体。
……
“古羊。”余靳低喃。
关于女孩的一切,自生命初始,到生命尽头。
都被浓缩成一个压缩包,沉入她脑海深处,任她取用。
同时融入余靳大脑的,还有古羊的情绪和感知。
一种难以抑制的空洞感在她体内蔓延,内脏在相互叫嚣,相互吞噬。最终只留下一个无知无觉,空空荡荡的躯壳。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余靳脑海中形成。她凝视黑暗。“如果不想办法离开,那我会再饿死一次。”
记忆很长,融入余靳的脑海也不过片刻的时间。
就在余靳一个愣怔的瞬间,玻璃墙外的黑暗之中,一个白色身影闻声而来,以极快的速度,冲入绿光之中。
一张高度腐败的脸,猛地贴在了玻璃墙上。大张的嘴中,不受控的流出黑红的涎液。
胸前干硬的血污,在一下下的撞击中,碎裂成粉,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