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姜云

      和她一样。

韶明嫣没想到，来到这一世，还会再碰到他。

他还是这般意气风发，这般好看。

韶明嫣竟看痴了神，直到胡二那个胖子尖细的声音响起，

“是谁敢在我胡二的地盘上撒野，活得不耐烦了！”说着，他走近姜云，下巴一扬，想在气势上压姜云一头，奈何姜云身材高大，虽然年纪轻轻，可就算站在那里不说话，那气场，岂是胡二扬扬下巴就能够到的？

“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还敢在京都混？”姜云斜睨看了他一眼，掸了掸略有褶皱的衣摆。

这一反问，竟让胡二哑口，眼前这位俊逸少年，他确实不认识，不过看他一身绛紫色暗绣祥云纹锦缎长袍，腰系墨色革带，并左右各悬挂一组精致玉佩，分明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模样。况且身手如此甚好，就算他十个胡二也不是他对手啊。

胡二心中一转，便拱手说道：

“哎嘿嘿嘿，是小的瞎了眼，一时糊涂没反应过来，公子说的是，哪能大白天的欺负一个小姑娘不是？”随即胡二一摆手，那几名混混呻吟着从地上爬起，揉着屁股一瘸一拐站到了胡二身后。

“眼瞎了还不快去治。京都安宁堂孔大夫，专治眼疾脑呆，去吧。”姜云又补充道，“去之前，先和这位姑娘道歉。”

胡二压制住心中不快，脸上却笑意盈盈：

“多谢公子关心。只是如今这般，是这位姑娘胡搅蛮缠没有按约定给钱，我也是迫不得已，都在江湖混，各有各的道儿，这歉，恐难从命。”

“我说了，我们。。。”韶明嫣刚想辩驳，姜云却开口道，

“要给多少？”

胡二立马接道：“两贯钱。”

姜云从褡裢里掏出几两碎银，扔给胡二。“快走。”

胡二连忙接住，连忙说道：“多谢公子。说实话，小的确实觉得公子眼生，敢问尊姓大名？”

姜云不快道：“知道我干什么，准备查我祖宗八代伺机报复？”

胡二又被噎死，这人怎么比他说话还横？随即一想，混迹于市井讨口饭吃也不容易，京都藏龙卧虎，还是绕道行事吧。

胡二满脸堆笑朝姜云拱了拱手，便领他的几个跟班晃晃悠悠地离开了。

人群散开，巷子逐渐恢复了往日平静。

雪还在下，只是天空没有那么阴沉了。

小蝉急忙回到了韶明嫣身边：

“姑娘您没事吧，刚才奴婢看的心惊肉跳。”然后，又亮眼放光说道，“姑娘真是太厉害了，您什么时候会打架了，昨儿个说胡话，今儿个又这般武艺高强，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小蝉还小，心思也单纯，她只觉得她家姑娘有神明照拂，是老天爷在保佑她。

可不是吗。

姜云正准备转身离开，韶明嫣突然喊住了他：“这位公子。”

她走到姜云跟前福身行礼：

“多谢公子相救。”

姜云没说话，只是拱手回礼，算是回应了。

“还请公子留下姓名，今日我欠公子的，日后必定偿还。”就算知道他的姓名，也不能让他知晓真相，有些事，只有自己知道的好。

姜云抬眼看了看韶明嫣，突然凑近打趣道：“偿还？怎么偿还？嫁给我？”

韶明嫣一怔，脸颊顿时绯红，赶忙别开了脸，有些气恼，她明明说的是刚才替她给胡二的那几辆银子。

刚才发生的一切，韶明嫣都看在眼里。这样的姜云，她并不熟悉，她印象中的姜云沉稳内敛，勤奋刻苦，分寸得当，可完全不似今日他这样。

“哈哈哈，你说你长得这么楚楚动人，要是嫁给我，也不算吃亏。”

韶明嫣心中翻了个白眼。怎的换了一世，姜云的性情也转变了吗？确实是他啊，身上那枚玉佩，她再熟悉不过。

可这样吊儿郎当的性格，韶明嫣不太适应，心中有些遗憾，也许那个姜云，留在了前世了吧。

“无论如何，还是多谢公子了。”说罢，便拉着小蝉转身往院子走去。

“姑娘，看你们孤苦伶仃，这世道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有难处，可以到东郊的朝晖阁给他们掌柜的留信儿。”

说罢，又补充一句：

“就跟他说，你找姜云。”

韶明嫣回头，却只看见那道熟悉的背影已经渐渐走远。

------------------------------------

转眼，已是腊月初八。

这一日，阳光终于透过层层云雾洒满京都。已快到年根，出来采买的婆子奴仆或是寻常百姓明显多了起来，京都新鲜玩意儿数不胜数，年年这段时日都是京都最喧嚣热闹的时候。大益朝并没有宵禁，所以只要天气好，一直到子时，都还能在街边吃到鲜汤米粉、玲珑糕，酥肉饼，炸小鱼等各种小吃。

一辆挂着韶字牌的马车缓缓经过京都主街道，穿过几条街道箱巷子后，停在了石瓦巷的一处破旧宅院的门口。马车上走下来一位约莫40岁的婆子，穿着朴素。她上前敲了敲院门。

小蝉跑去开了门。

“甘嬷嬷安。"小蝉简单行礼。

赵嬷嬷点了点头，

”大夫人吩咐，今日差老奴接二姑娘回府。”

     “都已经收拾妥当了，姑娘正在里屋，劳烦甘嬷嬷在厅堂稍作休息，我这就去请姑娘出来。”说着，小蝉将甘嬷嬷请了进来。

甘嬷嬷轻轻点头，面上没什么笑意，看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四周，破破烂烂，还不如韶府仆妇们住的偏屋。

甘嬷嬷不禁皱了下眉，一脸嫌弃，加快了脚步进了正厅。

小蝉给嬷嬷上了一杯茶水，嬷嬷正口渴，还想夸夸小蝉有眼色，结果掀开茶盖一看，水里尽是残渣茶沫，顿时撇了撇嘴，不悦得搁下了。

“大夫人一早便遣了我来，盼着二姑娘回府说些体己话，还是要快些才是，让大夫人久等了就是不敬了。”甘嬷嬷轻蔑递了小蝉一眼。

        要不是这段时间正好赶上竞求主事嬷嬷一职，得在大夫人面前表现表现，谁愿意来这种破烂地儿，费力不讨好，连口像样的茶水都没有。

“这几天姑娘身子正在好转，尚有些嗜睡，甘嬷嬷误怪。”小蝉正解释着，房门突然被推开，韶明嫣轻盈地走了进来。

甘嬷嬷起身，一时间被眼前这个明艳少女晃出了神，是二姑娘没错，可却也不似是二姑娘。许是她的印象还停留在病榻上的韶明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