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庆伯之愿

“不错，王妃确实在我府上。”庆伯冷冷盯着莫小易，目光中闪烁寒意，“不仅王妃，王子和你的朋友也在我府上。”

莫小易一惊，楚月和慕容雷是被庆伯所擒。

“不管你调查王妃之事有何所图，也不管你查到些什么，你若想你的朋友无事，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庆伯道，“你也无需担心，只要你不多事，管住你的嘴，王妃、王子和你的朋友在我这里很安全。”

莫小易双眸一缩，“庆伯打算囚禁他们到何时？”

庆伯淡淡道：“就这几日，到时自会放他们。”

“庆伯殿下，北狄是大梁的盟国，您为又为何要劫持王妃和使节？”

“此事与你无关，本伯自有计较。”庆伯道，“若无其他事，你可以走了。”

莫小易审视庆伯冷峻的面孔，心念斗转，忍不住急道：“庆伯殿下，您是大梁的宗室，在下实在想不通您为何要联合屠龙会造自己家的反？”

出乎莫小易的意料，他的话让庆伯一愣。庆伯皱皱眉喝道：“你在胡说什么，什么联合屠龙会造反？”

“难道不是吗？”莫小易道，“我们查到的事情的确不多，但屠龙会劫持王妃确实毫无疑问的。”

庆伯冷笑道：“莫小易，你在对本伯耍什么花招？竟然污蔑本伯勾结屠龙会。屠龙会云云我有所耳闻，不过一群苟且的乌合之众。想我赫赫大梁，又岂是这般鼠辈能动摇的。”

莫小易感觉事情有些不对，“这就奇怪了。据在下查知，王妃正是在靖文县驿馆中被屠龙会白虎使陆乐天所劫，在下曾一直跟着陆乐天的马车到靖文县城外。”

“且慢，”庆伯打断莫小易，虎目圆瞪，厉声道：“你亲眼见到的？”

“不错，在下曾在陆乐天的宝林山庄借宿，遇到北狄慕容王子，又亲听陆乐天自承身份。慕容王子既在府中，庆伯殿下若是不信，大可问问他。”

庆伯脸色大变，双眉紧锁，死死盯着莫小易。

莫小易从怀中掏出一张碎纸片，对庆伯道：“这张碎纸是在下在陆乐天的的密室中发现，同时还发现北狄王妃留下之物。”

庆伯接过碎纸，看着上面“囚至庆伯”四个字，面色一僵，似是遇到了令他匪夷所思之事。

“这……怎会如此？”庆伯惊道。

莫小易见庆伯的脸色，不似作伪，心中越发狐疑。“难道庆伯殿下竟真不知此事有屠龙会参与其中？”

庆伯捏着碎纸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剑眉紧紧拧在一处，脸色尽是茫然无措，极是难看。

“庆伯殿下，您若真不知此事与屠龙会有关，只怕是被人利用了。”莫小易沉声提醒道。

庆伯看看莫小易，忽然啪的一声将碎纸重重拍在案头，大呼道：“来人，来人！”

偏厅之外匆匆闪进一个下人。庆伯急道：“速速派人去找典客行人邓峰来见我！”

那下人急忙领令出门。莫小易正色道：“庆伯殿下，劫持王妃和使节是重罪，一旦事情败露，利用您之人或可全身而退，您却罪责难逃。屠龙会和他相关人等的真正图谋只怕殿下并不知晓，在下为庆伯殿下担忧。”

庆伯沉吟半晌，将目光缓缓投向莫小易，语气和缓问道：“你调查北狄王妃之事，是因为与屠龙会有关？”

莫小易颔首道：“正是。庆伯殿下，事到如今，可否将实情见告？您囚禁王妃，又为了什么？”

庆伯沉吟道：“本伯本欲为大梁除一害。”

“您这一害指的是……安平君？”莫小易试探地问道。

庆伯看了一眼莫小易，微微颔首道：“正是。安平君倚仗拥立陛下有功，这些年把持朝政，安插亲信，排除异己，俨然是我大梁真正掌权之人。而陛下却对他一味宽纵，言听计从。”

庆伯叹息一声，续道：“朝中正直耿介之士对安平君无不切齿痛恨，此人不除，我大梁社稷便有累卵之危。”

“庆伯殿下是要杀了安平君？”

“不错。萧无忌树大根深，朝中党羽众多，我名义上是个伯爵，但手中无权无兵，在朝堂上扳倒他几乎不可能。他平时深居简出，身边扈从众多，一般刺客难以近身。适逢北狄使节觐见陛下，陛下定然会派他设宴接风，这不啻为一个绝佳的机会。”

果然是要等到萧无忌宴请北狄使节时动手。

“如此一来会破坏北狄与大梁的同盟，也会触怒陛下，庆伯殿下没有考虑这个后果吗？”莫小易问道。

“本伯是太祖亲封的伯爵，自当匡扶社稷，虽死而已。”庆伯凛然道，“至于北狄，王妃在我府上，我一直以礼相待，若日后北狄王要追究此事，我愿以死谢罪。”

莫小易不禁对庆伯肃然起敬：“庆伯殿下既并不知王妃是屠龙会所劫，又是如何参与其中的？”

庆伯沉声道：“就是典客行人邓峰。数月前，他来府上见我，说有一件清君侧的大事求助于我。我对此人一向没有印象，他骤然来访，又口出惊人之语，我自然不敢轻信。”

“邓峰见我未加辞色，便把他的计划和盘托出，这便是借北狄使节朝觐之机，暗中偷梁换柱，以刺客冒充北狄使节刺杀萧无忌。典客已将迎接北狄使节之事委任与他，北狄此次的使节又是北狄王之子，朝中并无人认识此人。”

“按照惯例，陛下定然会派萧无忌代他为北狄使节接风，即使陛下此次未这般安排，到时也可假意拜会萧无忌，寻机刺杀。”

“若想偷梁换柱，自然要对北狄使节予以安置。邓峰便提出将使节暂时扣留在我府上。”

“我虽想扳倒萧无忌，却从未想过要刺杀于他，是以对这个计划感到震惊。更令我不解的是，他不过就是典客手下一个不起眼的行人，从未与萧无忌有所龃龉，当时我便向他询问主使之人。”

“邓峰却说，他就是这主使之人。我自然不能相信。”

“殿下囚禁王妃，一旦事败，便要担着天大的干系。邓峰却对殿下有所隐瞒。”莫小易道。

“我当时也是这般说。”庆伯颔首道，“邓峰见我不悦，便坦陈自己年少入仕，虽仕途多舛，但当年在龙阳书院受教时，卫院长的教诲时刻不敢忘怀。眼见这些年萧无忌势大，自己虽人微言轻，也愿为大梁社稷行为国锄奸之举。”

“我经他一说，这才隐约想起当年卫院长的确是有位得意弟子，他一番慷慨陈词，也让我心生敬佩之意。然则，我仍是有些疑惑，便问他为何会找到我。”

“邓峰说他思量再三，北狄使节毕竟不同寻常人，扣在宗室府中也可妥善照料，事成之后也有转圜余地。而宗室之中，代王生性纨绔自然担不起这个重任，荣王年迈又是胆小之人，且他知我为人正直耿介，也早有扳倒萧无忌之意，这才冒着风险来求助于我。”

“殿下便答应他了？”莫小易道。

庆伯颔首道：“我听了他的计划，虽然冒险，但确实是个除掉萧无忌的机会。邓峰一个典客行人尚有此宏愿，我又岂能不如他。只是没想到，此事竟牵扯屠龙会。”

“北狄慕容王子又是如何被庆伯殿下关入府中的？”

“这源于邓峰的计划在实施中出了问题。他原本会将北狄王子带来，但带来的却是王妃。他对我说北狄王子身边出现了鄢陵侯的人，一直不方便下手，但他已经派人暗中监视你们的一举一动。你们在天都的行踪一向也都是他告诉我的。”

“庆伯殿下就没有怀疑，他一个典客行人竟能有如此能量？”

“我当然也有所怀疑。但此事干系重大，邓峰能有周密安排也是好的。本来刺杀之日将近，北狄王子无法自证身份，只盯紧你们也就是了，谁知你频频出入廷尉府，不仅与何夫人搭上关系，又救了陛下。这样一来，邓峰便告诉我，不能任由北狄王子随意走动。”

“所以庆伯殿下就派人趁王子和我的朋友出门之机抓住了他们？”莫小易仍没想通慕容雷和楚月身手不弱，庆伯是如何当街擒住二人的。

“这是邓峰做的。”庆伯道，“但在如何处置北狄王子这件事上，我与他有所分歧。按照邓峰的意见，为保万全，北狄王子不能留了。”

莫小易惊道：“邓峰要杀了北狄王子？”

庆伯道：“正是。邓峰说你们应该已经查到一些线索，只有杀了真的北狄王子和王妃，才能做到了无痕迹，就算日后事情败露，陛下追究下来也没有任何证据。”

“如此一来，北狄与大梁同盟关系破裂便无可转圜。虽然邓峰坚称可做成王子与王妃是被歹人所害的假象，但本伯只是为了除掉萧无忌，北狄王子与王妃何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