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叙说旧情

殿外徐徐走入一中年男子，一身锦袍，面色白皙，双眸中闪烁着忧郁凝重的神色。他盯着何夫人的背影，轻咳了一声，喃喃唤了声：“雨卿。”

声音不高，微微有些发颤。

慕容雷面色忧急地看向莫小易。莫小易冲他摇摇头，意思是静观其变，不要露了行藏。

良久，何夫人站起身来，缓缓回首，却低着头没有看那人，胸脯微微起伏，脸上却是淡然的表情。她款款走了两步，飘然下拜。

锦袍男子忙走上前伸手就要相扶。

何夫人却避开锦袍男人双手，执意跪了下去，对着锦袍男人郑重叩拜。

锦袍男人叹息一声，只得受了这一拜，柔声道：“快快请起，雨卿，你这是何苦！”

莫小易心念斗转，这锦袍男子和何夫人是什么关系？啊……莫不是……梁帝？！

他在罗汉像背后仔细打量锦袍男子，见他痴痴地望着何夫人，眼神中透出忧伤、怜惜和痛苦。

何夫人站在锦袍男人面前，低眉垂手，默默无语。

两个人就这么默默伫立，不知多久。

“雨卿，”锦袍男人终于开口道，“随我入宫吧。别再这么苦自己，也折磨我了。”

何夫人淡淡道：“多谢陛下挂怀，妾身并不觉得苦。”

果然是梁帝。莫小易内心一阵紧张，他忙又冲慕容雷使了个眼色，担心他听到梁帝站在眼前，按捺不住冲出去禀明真相。

那就尴尬了。

慕容雷冲莫小易微微颔首，他不知何夫人和梁帝曾有旧情，乍闻锦袍男子竟是梁帝，更是震惊不已。

“陛下今日召妾身来此，说有些关于陵儿的事要说给妾身听，请陛下示下？”何夫人道。

赵如毅摇摇头道：“多少次想见你，却被你拒绝。这次若不是提到陵儿，我又怎能见到你。雨卿，你知道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想你。你心中也一定有我。”

何夫人淡然道：“妾身不过是厉帝之妻，蒙陛下恩典，苟活至今，不值得陛下挂念。”

赵如毅急道：“什么厉帝之妻，你本来是我的，都是当年……”

“当年之事过去很久了，妾身不想再提，也希望陛下不要再记得。赵如坚在世人眼中是个暴君，但在妾身眼中却只是夫君。”何夫人打断赵如毅道。

“可我不甘心！”赵如毅忽然大声道，“雨卿，我们本来好好的。只要有你，什么权力什么皇位，我都不稀罕，我只想要你。我什么都不跟他争，什么都帮他，可连你，他都要夺走！”

何夫人道：“你夺了他的皇位，也算是夺走了他最在意的东西。”

“可我却失去了你，雨卿！”赵如意道，“我不明白，他已经死了，为何你不愿和我重新开始？你知道，我一直不肯给你加太后的尊号，为的就是让你入宫，能和我在一起。”

何夫人悠悠道：“有些事，错过了，便无法回头了。”

“为什么不能回头，朕现在拥有天下，你本来就是我的，朕要娶你，谁敢说半个不字。”

何夫人道：“你是皇帝，自然无需在意天下人怎么说，但我却不行。我是厉帝的妻子，是代王的母亲，你让我如何面对儿子？如何面对死去的赵如坚？”

赵如毅一愣，旋即急道：“你心中到底还是有他！”

何夫人惨然一笑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待我一直不错。”

“可你最初不是这么看的。”赵如毅脸上浮起愠怒之色，“你忘了那一次我们……”

何夫人失声道：“陛下，佛祖面前，请你不要再说下去了，只当是我一时糊涂，犯下这不守妇道的罪过。”

赵如毅抢步上前，双手抓住何夫人的双臂，“不是这样的，你看着我，看着我。你敢说，你心里没有我？”

何夫人被赵如毅抓住，身子晃了晃，默不作声，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赵如毅发现自己有些失态，忙松开双手，轻轻抚慰，柔声道：“雨卿，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就不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吗？”

何夫人轻轻拭去眼角泪水，说道：“陛下，妾身从未怪过你，一切自有命数。妾身只想陵儿能平安顺遂长大成人，除此再无他念。”

“陵儿是你的孩子，我自然会照拂他。”赵如毅道，“我和萧后无子，日后我……我甚至可以将皇位传给他。这只怕也是陵儿愿意看到的。”

何夫人抬眼看了一眼赵如毅，淡淡一笑道：“陛下，陵儿虽然有些胡闹，但绝无觊觎皇位之心。我也不会允许他再卷入朝堂的纷争。”

赵如毅叹道：“雨卿，你误会我甚深。”

何夫人摇摇头，又道：“陛下，荣王、庆伯这些人所图何事，妾身虽是女流，但也有所了解。陛下放心，陵儿不会介入其中的。你和厉帝那些是是非非，他并不知情。他虽不肖，但对妾身这个母亲的话，还是听的。”

“陵儿也十六了，也该有个前程。”赵如毅道，“我本想娶你入宫之后，可以收陵儿为义子，交给他些事情，让他历练历练。为你，为他，也为了大梁。”

“陵儿生性散漫，被我宠坏了，担不起国家大事。陛下若是体恤妾身母子，就让他做个闲散王爷，安度一生吧。”何夫人说着，又要下拜。

赵如毅忙伸手相扶，这次何夫人没有拒绝。

“陛下，大殿乃庄重之地，你我不宜独处太久。请陛下体谅妾身。”

赵如毅长长叹息一声，脸上尽是不甘的神情，不禁悠悠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次见到你。”

见何夫人低眉不语，也不再看自己，赵如毅怅然若失地摇摇头，转过身去，缓缓走向殿门。他走了两步，又禁不住回头看向何夫人。

何夫人依然面无表情，一动不动伫立着。

赵如毅向何夫人急迈了一步，踯躅着停下脚步，再次看了看何夫人，像是要把她整个人装入自己的眼中，旋即回身，伸手推开大殿殿门，大踏步踱了出去。

“妾身恭送……毅……恭送陛下。”何夫人双膝跪倒，喃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