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判若两人

年轻客商道：“当地官府就不管吗？”

刘老者道：“郡守自然是要派兵征剿的，但只能抓到些老百姓，还杀了几十人，有的还是根本没有参与造反的。屠龙会的人听说一个也没抓住。而且听说屠龙会这些人只在暗中煽动百姓，并不出面领头，百姓造反之后，他们就潜伏起来，间或杀个把守将士卒。”

年轻客商摇头道：“这么听来，这屠龙会行事似乎不大光明。”

中年客商道：“我听说屠龙会盟主本来的计划是六月初九在威南县聚义起事，不知怎的平阳郡这边没等盟主下令就先动起手来。”

顾老伯叹了口气道：“哎，咱们都是梁国人，要是真打起仗来，咱们这生意可就没法做了。”

刘老者道：“是啊，所以我才准备去一趟安陵邑，如果可以，打算今后在吴国做生意了。”

年轻客商道：“可是吴国这边生意也不好做啊。纪氏对客商的压榨也挺狠的。”

刘老者道：“压榨虽狠，但终归太平啊。而且有尚贤馆坐镇，纪信也不得不收敛些。”

说到此处，四人都唉声叹气，揭过这个话题，此后说的都是和生意有关的事情。

莫小易听他四人话语间透露屠龙会聚义之处，琢磨着要不要先去平阳郡打探虚实。

楚月正滔滔不绝，忽然发现莫小易兀自出神，问道：“小易哥，你想什么呢？”

莫小易回过神来，笑道“没什么，我在想你说的那些好吃的。”

楚月哈哈笑道：“莫家集可有什么好吃的吗？”

莫小易摇摇头道：“莫家集一个小地方，哪会有什么好吃的。”

“那可不见得，我这大半年四处游历，越是小地方越有特色。”

莫小易苦笑道：“莫家集的特色就是穷。本来也算富过，自从梁国人在那儿走了一趟，十几年没有缓过来。”

楚月叹了口气，“也是，我也听说过不少梁国军马的所作所为。”

莫小易看看他，问道：“是啊，你家就在平阳郡。南楚的平阳城就曾被屠城。如今应该是叫威南县了吧。”

楚月神色黯然道：“那时我没有出生，但听我娘说过当时屠城的惨状。我娘那时怀着我，也险些死于梁军手中。小易哥，你说梁国皇上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到处打仗。”

莫小易叹道：“我也想不通啊。吞并天下，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楚月道：“这些年平阳、南安这些南楚旧地都不太平，百姓活不下去的都纷纷造反了。这些当官的欺压老百姓欺压的太狠了。”

“你们家应该还好吧？”莫小易心想就算楚月不是官宦子弟，家境应该也不错。

楚月摇摇头道：“也是一样的。连我都想跟着造反了。”

“你？造反？”莫小易难以置信看着楚月。

“这有何稀奇的。小易哥，咱们在云梦湖这边，这句话说出来也无妨，天下苦梁者久矣，那么多江湖义士都有起事之心。”

说着，楚月笑吟吟的看着莫小易。

莫小易一愣，脸上微微变色，故作惊异道：“原来如此。你要不说我当真不知，莫家集到底是个小地方，我也不咋关心这些事情。”

楚月脸上浮起失望的神色，问道：“小易哥你的志向是什么？”

莫小易嘿嘿笑道：“我哪有什么志向，平平淡淡过好日子就知足了。我爹年纪大了，我跟他学医有一阵子了，过了几年，他就准备把医馆交给我，他自己享享清福了。”

“哦，”楚月意兴阑珊地抿了一口酒，笑了笑道，“那祝小易哥得偿所愿。”

说了这句，楚月将目光投向烟波浩渺的湖面，若有所思。莫小易也想不到接下来该说什么。两人一时陷入沉默。

“楚月，接下来你要去哪儿？”莫小易打破沉默问道。

“走到哪算到哪吧。”楚月悠悠答道。

眼见二人有些尴尬，莫小易便道：“楚月兄弟，我还要渡湖，今日还要谢谢你帮我解围。”

“那也没有什么。”楚月淡笑道，随即便喊店小二结账。莫小易执意不肯让他付钱，楚月争执不下，便没有坚持。望月楼的酒菜价格不菲，这一顿着实花了不少银子，好在南宫昊送他之时又给了他些银子。店小二见莫小没想到莫小易出手大方，心道这乡下人兜里竟真有这么多钱，有点后悔开始对他那副态度。

付账已毕，二人走到酒楼之外。楚月朝莫小易拱了拱手道：“莫兄，多谢相请，有缘再会。”

莫小易也拱手道别，见他对自己甚是冷淡，心想估计没有什么缘分再会了。他目送楚月离去，一股莫名的不畅之感油然而生，思来想去，他也没说什么不妥的话，楚月为何对自己前后判若两人？

罢了，人家非富即贵，又是萍水相逢，难道还能成为朋友吗？莫小易怏怏地牵着马，心情烦闷，禁不住想道。

“真是怪人。”莫小易苦笑着嘟囔了一句。

“楚月会不会是屠龙会的人？”心里这个念头一浮现，就被他立刻否定。至于为何不会，他自己恐怕也说不清。

直觉，嗯，肯定是直觉。

不知不觉间，莫小易来到渡口。船倒是不少，只是只能渡人，马无法上船。莫小易初次渡湖，不曾料到这个问题，和船夫商量了半天，也没说通，只得先将马寄存在渡口，至于到了南安郡没有马怎么再去天都，只能到时再说。

俄顷，船驶离渡口，向湖对岸开去。天色湛蓝，偶有几片浮云略过，湖上微风轻拂，湖面波光粼粼，同乘很多人都在欣赏湖景，禁不住直抒胸臆，大加赞叹。但莫小易却无心赏湖，抱着长剑坐在船舱角落中，心中仿佛一块石头重重压着，说不清的烦闷。

“屠龙会在平阳郡闹得挺凶，师父让我路上探听一下屠龙会聚会之处，我要不要先去平阳郡看看？就算不是平阳郡，那里屠龙会的人多，没准容易打听消息。”

“可鄢陵侯还要让我去天都送信，转道平阳郡只怕会耽搁时间。”

“楚月逛完浮丘山会不会回家，我要是去平阳郡会或许会遇到他吧，正好可以让他带我尝尝威南县那家食肆的口味。”

“他四处游历，平阳郡又起民变，他可能不会那么快回去吧。”

“唉……回去又如何，人家都没拿你当朋友，还能盛情款待你吗？”

“有机会再会，我得问问他，我究竟是何处得罪他了？”

“嗨，哪有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