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真相大白（四）

朱雀使见到馨儿被带入时已预感到大事不妙，便想找个理由脱身，却被黎生出手拦下，此刻范扬和馨儿的身份被戳穿，她自知所有图谋都已成徒劳，趁着解无命指斥范扬，众门人又都在惊诧之际，不由分说身形晃动，便想跃离高台，尽快脱身。

黎生却不等她跃起，左手轻挥，一推一拉，一股真气自掌中发出，身子未离座位，瞬间便将朱雀使拉了回来。

朱雀使心中大骇，面色通红惊道：“钜子……”

黎生淡淡道：“尊使下临本门，在下尚未尽地主之谊，怎可匆匆离去。”

卫孤云见黎生再次拦住朱雀使，看了看解无命叹息道：“解兄，同门一场，有什么事情不能开诚布公，你这又是何苦？”

余风向前走了几步，悲愤道：“右使，属下兄弟父母家人都遭梁人杀害，蒙你看重，投入尚贤馆，一向视你如父亲一般，你若要起事诛梁，与属下商量便是，属下必将为你肝脑涂地，虽死无怨，你为何……”

莫小易默默叹息，一个铁铮铮的汉子，说到此处，竟然哽咽。

解无命长叹一声，看看余风，看看卫孤云，看看黎生，又看看朱雀使，忽然狂笑不止，两道剑眉扭在一起，面目也越来越狰狞。

“同门一场？”解无命厉声道，“什么同门？谁和你同门？卫孤云，你是梁国龙阳书院院长的公子，又怎会真的明白天下人的苦楚？在场的尚贤馆门人，哪一个没有家人被梁人欺侮，杀害，甚至灭门？你口口声声不忍天下人再受刀兵之苦，说到底，还不是不忍心梁国的狗皇帝被杀，害怕牵连到那个梁国质子！还有南宫昊、杨百川这些庸庸碌碌之辈也受你蛊惑，早将行侠仗义忘得干干净净，甘心做梁国质子的鹰犬！也许你不是梁国的奸细，但你比梁国的奸细还要可恨。你所图谋的，是让天下人都心甘情愿的忍受暴梁肆虐！”

卫孤云摇摇头道：“解兄，你误会我太深。”

“放屁！解某没有误会！”解无命越说越激动，“钜子，事已至此，兄弟自知违反门规，不求钜子宽恕，但有些话却不得不说。兄弟也知墨门祖训，兼爱非攻，可你看看当今这天下，谁和谁能兼爱，又如何做到非攻？你想让吴国与梁国兼爱，梁国能答应？你想让纪信和百姓兼爱，纪信能赞同？你岂不知对昏君之兼爱，对暴梁之非攻，就如火中取栗，缘木求鱼？兄弟我早就受够这狗屁的兼爱非攻了。”

莫小易心里一片茫然，不由得觉得解无命的话有几分道理。一些门人心里也不免颇为认同。

“钜子，解某得你看重，从一个普通门人如今坐到右使之位，在尚贤馆中地位也算尊崇，可兄弟我不想这么庸庸碌碌，兄弟朝思暮想的就是率领门人杀尽天下暴君酷吏。可你固守祖训，不听兄弟所言，反而对梁国质子的看门狗大加看重。”

“解某的确和屠龙会早有联络，对他们倡导诛暴梁甚为赞同。好，你们既然只愿等着梁国人打来才动手，那解某就让梁国人打过来。刺杀梁国质子便是朱雀使和解某的计划，目的就是杀死梁国质子，让梁国人以为是纪信动的手，送给他们一个攻吴的理由！”

“谁曾想刺客办事不利，未能杀死梁国那个狗质子，而阻挡解某成事的，又是卫孤云。那时起解某就决定，必须扳倒卫孤云。只是事情后来的发展，超出了解某的计划，解某没曾想到，范扬这个一直在为解某出谋划策之人，竟是屠龙会的人。”

说到这儿，他看向余风，眼中流露出一丝悔意：“余风兄弟，解某确实对不住你。卫孤云查刺客之剑，范扬未和解某商量，便自作主张让卫孤云怀疑你，解某是事后才知。范扬的想法是，让卫孤云怀疑你，再除掉你，将杀害你的罪责推到卫孤云身上，如此既可掩盖刺杀质子的真相，也可借机扳倒卫孤云。等解某知道他这个计划的时候，廖平已被杀害，解某骑虎难下，只有忍痛舍了你了……”

卫孤云忽道：“纪信之女中毒，想来不是解右使所为，倒是这位朱雀使的谋划了。”

解无命冷哼道：“下毒这种事，岂会是解某所为。解某也是今日听闻范扬和这下毒的侍女有此关系，才知朱雀使另有谋划。”

朱雀使颓然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莫小易插话道：“不错，师父。馨儿供称，她和宁儿都是范扬属下，听命于朱雀使，一直潜伏在纪府搜集情报。此番奉朱雀使之命毒害纪侯之女，本来还有后招，那便是引纪侯怀疑是梁人所为，未曾想师父突然请到华神医提前道破纪侯之女是中毒。二人便商量由馨儿潜出纪府报信，宁儿伺机布下证据引纪侯怀疑梁国，但时间太过仓促，她们二人来不及周密部署，宁儿为求保险，只得行刺纪侯，临死时假称奉梁国之命。”

解无命叹道：“一番谋划皆成泡影。钜子，解某言尽于此，杀剐存留别无二话，只是解某还是那句话，暴梁不除，天下不安！”

朱雀使此刻忽道：“钜子，请容在下说句话，范扬确是在下属下。虽则此前诸事多有冒犯，但盟主相邀钜子共同举事之意却出于挚诚，在下如今落在钜子手中，不求钜子宽恕，只望能以区区在下受惩，换来钜子和众位英雄举事，共诛暴梁。”

云谦见黎生仍一语未发，起身拱手道：“钜子，虽然朱雀使设计害侯爷之女，但在下也觉得朱雀使所言有些道理，请钜子为天下苍生计，为吴国百姓计，联手屠龙会共诛暴梁。”

云谦这话让莫小易大出意料。范扬见云谦也这么说，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忙道：“钜子，属下身犯重罪，但也愿以死换来尚贤馆和屠龙会的联手。”

众门人面面相觑，心中各有心思。

有的想，解右使和范扬坑害余门主和卫左使确实不对，但他们刺杀梁国质子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若能和屠龙会联手诛暴梁，也是一件好事。

也有的想，屠龙会对纪信之女下毒，纪信都能尽弃前嫌，劝说钜子抗梁，咱们又有什么放不下的。

众门人想着，都纷纷看向黎生，等待他决断。

黎生还未说话，卫孤云起身对黎生深施一礼道：“钜子，孤云有几句话说。”

黎生看看卫孤云，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