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父子绝义

范扬一句话，众门人皆是大哗，都将目光投向卫孤云。卫孤云却仍是不为所动，冷冷地看着范扬。

南宫昊喝道：“范扬，钜子面前，你怎敢胡言乱语，污蔑左使！”

范扬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并不理会南宫昊，对黎生道：“属下在余门主的卧房之中，发现一封梁国龙阳书院写给卫孤云的一封书信，信中称卫孤云借为纪信之女治病的机会，取得纪信信任，梁帝赞赏有嘉，并嘱卫孤云尽快搜集吴国内情，待梁伐吴之日，引门人作为内应。”

解无命急道：“信呢？”

范扬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交予解无命道：“属下刚刚发现此信，还未来得及禀明右使。”

解无命接过信来展开一看，面色越来越难看。他飞身跃上高台，冷冷瞪了卫孤云一眼，将信呈给黎生。

黎生看罢，长长叹息一声，信中所写与范扬所述分毫不差。他缓缓对卫孤云道：“孤云，你也看看。”

卫孤云微微颔首，接过书信，脸上仍是面无表情。

解无命怒道：“卫孤云，解某早就听有传闻说你和龙阳书院有些瓜葛，不想竟是真的。”

众门人脑海一片混乱，不住交头接耳。卫孤云虽然孤傲，但相知已久的门人都知道他其实面冷心热，谁也不敢相信他任尚贤馆左使多年，竟是梁国的奸细，就连宋星和卫孤云统属三门的门人也有些愕然，但有书信为证，又怎会有错。

卫孤云看了看信的落款写着：龙阳书院院长，卫珣。看到此处，卫孤云忽然朗声大笑。

解无命冷冷道：“卫孤云，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说。”

卫孤云看了解无命一眼，忽对范阳道：“范门主，你看过此信吧？”

范扬昂首道：“那是自然。”

卫孤云点点头，起身走到台前，问范阳道：“你可知卫珣是在下什么人？”

范扬愣道：“我怎么知道，既然姓卫，想来是你本家。”

卫孤云笑道：“范门主处心积虑针对在下，功夫却下的不够。”

范扬双睛一瞪：“卫孤云，你这话从何说起。”

卫孤云道：“你的这封信，在下不知道是怎么来的，但绝对是假的。”

假的？众门人没有看过信，但很多人精神为之一振，恨不得这封信就是假的。

范扬冷哼一声道：“书信确凿，你一句假的，就能推脱掉吗？”

卫孤云道：“在下说你功夫下的不够，你心中定然不服。这封书信落款所书的卫珣，不是别人，乃是家父。”

哄的一声，众门人议论之声更大。南宫昊和杨百川也都是一愣，他们跟随卫孤云多年，也不知道卫孤云竟是卫珣之子。

解无命冷笑道：“原来你是龙阳书院院长之子，怪不得要为梁国卖命，做梁国的奸细。”

卫孤云回头看了解无命一眼，不慌不忙道：“解右使稍安勿躁，这封信确实是家父的笔迹，但正是因为在下是卫珣之子，这封信才绝对是假的。”

“那又是为何？”

卫孤云道一字一句道：“十几年前，在下已与家父恩断义绝。他不认我这个儿子，我也不认他这个父亲。”

范扬脸色一变。朱雀使的脸上也露出一丝不可觉察的错愕。解无命却道：“你与卫珣断绝父子关系，只是你说，又有何为凭。”

一个声音重重叹息一声，缓缓道：“我可以作证。”

正是黎生。

解无命愕然看着黎生：“钜子……你知道？”

黎生微微颔首道：“这还要从十几年前说起，你们都知天下四大宗派，儒家以龙阳书院为尊，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梁国能够并吞北方，全赖龙阳书院之力，卫珣卫院长更是为了赵元隆吞并天下运筹帷幄。龙阳书院号称儒家正宗，其实儒法兼修，外儒内法，颇得赵元隆的认同。孤云是卫院长独子，却不认同卫院长的理念，父子时常争论。后来梁欲伐吴，天鸣派无极道长出面劝阻，却被赵元隆所害，孤云知这背后又是卫院长的计策，便质问卫院长为何助纣为虐。父子因此彻底翻脸，孤云愤而离家，为了阻梁攻吴，便来到吴国，找到了我，自此投在尚贤馆门下。梁吴一战，我尚贤馆门人助吴守城，孤云更是竭其所学，建言献策，解兄弟，你应该也有印象。孤云身世，尚贤馆中只有我一人知道，他阻挠梁国灭吴，也就阻挠了其父的谋划，这么多年过去了，卫院长何等自负之人，又怎会写信给他？”

说罢，黎生盯着范扬，不怒自威。

解无命摇摇头道：“钜子，纵是如此，又怎见得卫孤云当年不是奉命潜伏于尚贤馆中？”

范扬接口道：“解右使所言极是，父子情分，怎会说断就断，属下以为这是卫珣父子二人的苦肉计，私底下仍有联络，不想被余门主发现，卫孤云知道自己奸细身份败露，故此才害了余门主。”

卫孤云冷笑道：“范扬，你口口声声说我害了余风，可拿出的证据无非就是一个余门主的腰牌，一封来路不明的书信而已。你又怎知余门主一定遇害？”

范扬怒道：“你说余门主未曾遇害，他人现在何处？”

“某就在此处！”一声暴喝如惊雷般传来。

众人目光转向大门，一位虬髯大汉赫然站立在门前。

余风。

余风大踏步走到台前，冷冷的瞥了范扬一眼，范扬惊道：“余……余门主……你……你去哪里了，让属下好找！”

余风并不理他，朝台上一拱手道：“属下余风见过钜子，见过卫左使、解右使。”

解无命面容微动，说道：“余兄弟，你这是从哪里来？”

余风却不回答，反而对卫孤云道：“左使，属下来迟了。”

“不算迟，来的正好。”卫孤云微微一笑道。

众人皆是一脸茫然，杨百川朝南宫昊递了个眼色，南宫昊嘴角微扬，微微点头。

卫孤云对黎生一拱手道：“既然余门主已至，请钜子容孤云说几句话。”

黎生颔首道：“孤云请讲。”

卫孤云起身看了看台下众门人，对范扬道：“范门主，你当真以为，在下心中主使刺杀鄢陵侯的是余门主？”

范扬一愣，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卫孤云不等他回答，续道：“不错，当日小徒到尚字门找余门主，余门主对在下看护鄢陵侯多有不满，二人不欢而散。小徒走后，门中常六对余门主有一番话说，余门主，你可对钜子和众门人说说吗？”

余风道：“常六对属下道，莫小易毕竟是左使弟子，属下言语对左使多有不敬，闹僵了左使面子上不好看，便提出代属下送莫小易一程，缓和一二。”

“随后，这位常六兄弟就追上小徒，话里话外提到余门主曾收留一个纪氏的铁匠，藏在南城葫芦巷中。小徒自然怀疑这个铁匠与鄢陵侯遇刺有关，便在与常六分别之后，没有回府，径自到葫芦巷中查探。巧合的是，正遇到两个杀手声称奉余门主之命，杀人灭口。”

范扬道：“所以你由此就怀疑余门主。”

卫孤云道：“你错了，在下自始至终从未怀疑过余门主。”

范阳道：“那你又为何到尚字门找余门主兴师问罪？”

卫孤云淡淡一笑道：“在下见到铁匠尸体，也找到这铁匠和鄢陵侯遇刺有关的证据，件件都指向余门主，在下已经觉得有些蹊跷，邓彪兄弟到鄢陵侯府称常六失踪，让在下更加确信，此事绝对与余门主毫无关系。”

“若鄢陵侯遇刺真是余门主谋划，纪氏铁匠这么重要的证人，余门主要想灭口，大可及早动手，那样岂非早绝后患？何况容留铁匠这么机密的事，邓彪兄弟跟随余门主多年尚毫不知情，常六不过新进投入门中的门人反而知晓，这岂不十分不合常理？所以，在下以为，常六一定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