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叔侄离别

数日之后，莫四伤势已无大碍，身体也已恢复。华越人便带着浦生先行辞别。浦生与莫小易相识不久，却已成莫逆之交，临别之际，他笑嘻嘻道：“小易哥，愿你早日成为名动江湖的大侠，那时别说申屠虎，申屠龙也不在话下。”

说罢与莫小易相视哈哈大笑，互道珍重而别。

随后，卫孤云套好马车，携莫小易与莫四、程清阳道别。卫孤云对莫四道：“孤云一定不负重托。骆兄此去，万勿珍重。”

莫四会心一笑，微微颔首。莫小易跟着卫孤云，一步三回头的上了马车，马鞭一响，马车辚辚驶去，他从马车之中探出头来，对着莫四喊道：“叔叔，在天鸣山等我！”

莫四朝马车抬起手臂轻轻挥了挥，深陷的眼窝泛起一缕潮红，清瘦的身躯微微颤抖，看着马车消失在视线中，仍然久久翘首矗立。

安陵邑，鄢陵侯府。

莫小易随卫孤云一前一后下了马车，一行人已恭候在门前。莫小易认出为首的正是南宫昊。见到卫孤云，众人皆上前施礼。卫孤云便将莫小易引见给南宫昊众人。

众人听说卫孤云新收了徒弟，都十分欢喜。南宫昊细细端详莫小易，一边捋着八字胡须，一边笑道：“小易兄弟，能拜入左使门下，可是我们不敢奢望的福气啊。今后都是自家兄弟了，有什么用的上哥哥的，只管说。”

南宫昊身旁一个弟子笑道：“别的也就罢了，咱们这位南宫门主是尚贤馆里有名的有钱人，小易兄弟缺钱只管找他。”

众人哈哈大笑。莫小易却知道南宫昊和这几位明字门的弟子都是商贾出身，吴国重农抑商，商贾也不过尽是小本生意，地位反而不如工匠。

说笑之后，南宫昊敛起笑容，向卫孤云禀报这几日鄢陵侯府的情况，并说道：“昨日，纪侯派云谦来拜会左使，我告诉他左使外出未归，云谦就让我代他转达纪侯的口信。”

“纪侯说什么？”

“纪侯想请左使到府上去，并说纪氏之剑有了些新线索，要与左使商议。”

卫孤云眼睛一亮，点了点头道：“明日一早我就去纪府。鄢陵侯伤势如何？”

“伤势已大好，此刻正在书房看书。”

卫孤云一招手，莫小易跟着他走进府门。已有老仆为莫小易安排好了住处，他到房间稍事安顿，就跟着卫孤云来见赵如弘。

卫孤云见赵如弘从来无需禀报。莫小易随卫孤云走进书房，只见书案之后坐着一个人，年纪大约四十岁出头，要比卫孤云年轻几岁，眉目俊朗，眼角堆着些许细纹；面容白皙中微微泛黄，有些憔悴。瘦削身形裹着一袭青色素袍，腰间佩玉，心想这人就是鄢陵侯了。

果见卫孤云冲那人深深一揖道：“侯爷，孤云回来了。”

赵如弘连忙起身从书案后走出，朗声道：“孤云不必拘礼了。骆大侠伤势如何，他人呢？”

“骆兄伤势已无大碍，但他执意不肯同来，已经由程清阳兄陪同去天鸣山了。临行前，他将小易托付给我，我已收为弟子，带他来见侯爷。”

莫小易急忙从卫孤云身后闪出，上前施礼，“拜见侯爷。”

赵如弘几步走上前扶起莫小易，笑道：“先前听孤云提到小易兄弟助他制住刺杀纪侯刺客，果然少年英雄。”

莫小易脸色一红，谦道：“我只是运气好，全凭误打误撞，制住刺客全靠师父的神功。”

莫小易说着扬起头。赵如弘端详着莫小易的面容，一瞬间脸上笑容微微一窒，旋即恢复如常，微微点头，便让卫孤云和莫小易坐下说话。

“侯爷，此次孤云还见到了程清阳兄，从他那里得知一个消息，江湖之上出现了一个称作屠龙会的帮派，正广揽江湖中人，打着诛暴梁的旗号，似有起兵造反的图谋。”

“什么！”赵如弘一惊，“此事可确切？这屠龙会是个什么帮派？”

“屠龙会行事隐秘，具体内情孤云尚不知晓，听说他们定于六月初九相聚共谋大事。”卫孤云将所知关于屠龙会的消息告知赵如弘。”

赵如弘面色冷峻道：“此事干系重大，我需提前告知皇兄，让他留意。”

“侯爷放心，程兄已入屠龙会，临行之时孤云已托他打探消息，待得知汇集之处，孤云准备亲自去一趟。”

“程清阳也加入了屠龙会？”赵如弘又是一惊，随即恍然，摇摇头道，“是了，无极道长就仙逝在天都，太祖他老人家……”

卫孤云心知赵如弘内心并不认同梁太祖赵元隆所为，却无法指斥其非，便道：“纪信派人传话，明早孤云到纪侯府上去一趟，想来是他查出什么线索了。”

“天都那边我也修书江浩，不日应该会有回信。若是皇兄真要有意伐吴，”赵如弘叹道，“我们也该早做准备。”

卫孤云心中一凛，拱手道：“侯爷放心，侯爷对孤云有再造之恩，孤云定当保侯爷周全。”

赵如弘道：“你我相交多年，我早将你视为知己，恩义之事再休要提起。我在吴国为质多年，人在砧板，生死早已置之度外，所担心的是刀兵一起，天下又将不得安宁。南楚平阳城破之日至今仍常常在我梦中浮现……”

说到此时，赵如弘神情黯然，重重叹息。

晚膳之后，卫孤云将莫小易唤到后院一处开阔之地。赵如弘少时带兵作战，略通武艺，自到吴国为质之后，一心闭门读书，只偶尔私下与卫孤云切磋一二，是以这片空地向来只是卫孤云练功之所。场地内陈设简单，四周几棵树木，中间立着几个石桩。莫小易知道卫孤云就要传授武功，脸上难抑激动之色。

卫孤云正色道：“小易，授你武艺之前，为师有个问题要问你，你可知学武是为何？”

“行侠仗义。”莫小易毫不犹豫，脱口而出道。

卫孤云淡淡一笑道：“何为侠？何为义？”

莫小易一愣，这个问题他倒从未想过，或者他心中从未认为这还是个问题，他犹豫片刻说道：“侠义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惩奸除恶。”

“你说的对，但也不对。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有利必有争夺，有争夺就难免有不平。但有了不平事，便须以武平之？”

见莫小易仍是一脸迷惑，卫孤云便续道：“譬如邻人的牛吃了自家的麦子，邻人又拒不赔偿，这对于你来说，就是不平事了，你当如何处置？是否就要提刀冲到邻人家中惩戒于他？”

“这……”莫小易道：“这似乎不妥。但这是为了自己私利，而不是公义。”

卫孤云笑道：“那若不是你的麦子，是另一个邻人的，你出手相助，惩治另一个邻人，就可以吗？”

“就这点小事……似乎不至于动武吧。”莫小易挠挠头道。

卫孤云道：“然则又何为大事，何为小事？些许麦子对于一家而言，可能是小事，但对于家境贫寒之人而言，却是大事。”

莫小易懵懂地看着卫孤云，问道：“那依师父所见，学武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