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青蜂密毒

程清阳说罢，旋即又摇摇头，“也未必会是此贼。毕竟望月剑声名太赫，想来是知道师兄会望月剑，便以为剑谱在师兄之处。何况若真是他，他又为何要诛暴梁？”

卫孤云道：“知道骆兄在此处隐居的，只有清阳兄，而清阳兄又将此事告知孟广威及屠龙会。丁一枭又称自那位盟主那里得知骆兄下落，想来就算屠龙会的盟主不是沈清璇，丁一枭是屠龙会的人，当无疑问。”

程清阳缓缓颔首，面色有些难看道：“想不到屠龙会竟招揽了丁一枭这般无耻之人。”

卫孤云续道：“再有，这位屠龙会盟主以望月剑谱为饵，延揽丁一枭，只怕行事也算不得光明。”

莫小易接口道：“听丁一枭和陆乐山说，他们来夺剑谱，那位盟主并不知情。”

莫四看了程清阳一眼，意味深长道：“江湖门派向来鱼龙混杂，亦正亦邪大有人在，邪恶之徒也难以尽除。只是我之前就提醒过你，我看屠龙会行事诡谲，所谋者大，你与他们交往务必小心。况且我还是要说，暴梁除了，天下就太平了？”

华越人一旁点点头道：“骆大侠此言老朽甚是赞同，自古刀兵一起，苦的都是百姓，杀了赵如毅，只怕还有张如毅、李如毅。”

程清阳不以为然道：“那就眼见梁国暴政肆虐，坐等梁国兴兵吞吴荼毒天下生灵吗？若如此，我辈行走江湖，又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扶危济困，锄强扶弱。”莫小易脱口而出道。

莫四笑笑道：“话虽如此，但只怕有些别有用心之人驱虎吞狼。”

程清阳颔首道：“师兄且放心，经此一事，对这屠龙会，我自会小心提防。丁一枭这贼子害了师兄，无论在屠龙会中是什么身份，我定然不会放过他。”

卫孤云转了一个话题，对莫四道：“骆兄，孤云有一事请教。纪信之女日前中了青蜂散，关于此毒，你知道多少？”

莫四肩头微微颤动：“青蜂散？洛神宫的青蜂散？”

华越人颔首道：“纪信之女中毒是老朽发现。此毒老朽已经十几年未曾见到，不想这吴国之中竟然有人会用此毒。”

“洛神宫不是在梁国灭燕的时候一同被灭了吗？难道在吴国还有传人？”程清阳奇道。

“洛神宫原是燕境内一个江湖门派，却与燕王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相传洛神宫圣女代代为燕国王后。十数年前梁伐燕之时，洛神宫倾力助燕，是以梁灭燕之后，趁势剿灭洛神宫，宫主也在那一战中身死。青蜂散是洛神宫密毒，我想应该落到了梁国手中。孤云你可知当年剿灭洛神宫的是谁？”

卫孤云想了想道：“是赵元隆的儿子？”

莫四颔首道：“正是梁国当今皇帝赵如毅。”

卫孤云心中一凛，难道自己之前想的不对，宁儿真的是梁国派来的暗谍？

只听莫四续道：“其实此毒在洛神宫灭门之后，曾出现过一次。”

众人均是一怔，看向莫四。华越人接口道：“想来，无极道长就曾中过此毒。”

程清阳脸色大变，他看了看华越人，又将探询的目光投向莫四。莫四微微闭上双目，缓缓点了点头。

卫孤云恍然道：“怪不得无极道长内力全失，否则以他已臻化境的武功，又如何能遭人暗算。”

程清阳怒道：“如此说来，师父遇害，梁帝赵如毅也是有份的。我定要诛杀此贼，为师父报仇！”

莫四道：“当年家师见梁帝伐南楚，杀戮过重，眼见吴国又要遭梁国屠戮，故此以方外之身，亲赴梁国劝谏梁帝赵元隆，却遭暗算仙逝，一同前往的五位师兄弟，一位叛师就不提了，其余四位两位护师身死，两位重伤不知所踪，想来也不在人间了。我和程师弟当时未随同前往，得以苟活。事后我多方打听，除了沈清璇叛师之外，探听不到半点内情，只是从先师遇害之时的情势，推断出定是中了青蜂散，是以无力自保。”

程清阳听莫四旧事重提，面露悲愤之色，恨恨地道：“沈清璇、赵如毅，老子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卫孤云叹道：“此事似是梁国机密，鄢陵侯也不知晓。我当时还在天都，只知无极道长遇害之时，内力全失，原来是青蜂散的缘故。只是梁帝为何要加害纪信。”

“还不是为了除去纪信这个眼中钉，方便他大兵压境，灭了吴国。”程清阳道。

莫四摇摇头：“我虽然隐居在此，不问世事，但以我当年对赵如毅的了解，他这人秉性懦弱，但心思缜密，即使仍存着灭吴的心思，也不会着力在纪信的女儿身上。”

“我也是这般想。”卫孤云沉吟道。他眉头紧缩，心中仍是没有头绪。

众人叙谈一阵。莫四受伤这些时日，无力坐诊，华越人便说要替莫四到医馆坐堂。莫四自是不胜欣喜。莫家集的乡民听说有位神医驾临莫四医馆，有病无病的纷纷前来，不在话下。

莫小易想扶莫四回屋休息，莫四觉得精神不错，便对莫小易笑道：“先前叔叔教你紫微功，只是为了让你强健体魄。不料你无师自通已至通络，这一点上已胜过叔叔和你程六叔。此后数境，修习不易，今日我就将紫微功的修习心法正式传给你。”

莫小易心中大喜，但不想莫四太过劳累，便道：“叔叔，来日方长，也不急于这一日两日。”

莫四微微摇头道：“我先前不想你介入江湖纷纭，只想你太太平平度过一生，是以没有传授你什么武功，如今这一生功力俱废，别的也教不了你了，只有这内功心法还可指点于你。”

当下莫四将紫微功修习之法详细拆解给莫小易。紫微功以道家为根基，讲究清静无为，一味强求反而会欲速则不达。莫小易无意间修成通络境，恰恰在于他心无杂念，甚至懵懂，全凭随心所欲，倒暗合了“无为”二字。莫小易听莫四所讲，再与自身体验相印证，对紫微功又有了新的领悟。

莫四传功已毕，面露慈色对莫小易说道：“孤云已答应收你为徒，咱们江湖中人，没那么多繁文缛节，你就在此给孤云磕三个头，拜入他的门下。”

“叔叔……”

莫四笑道：“能拜卫孤云为师，是你的造化，犹豫什么？”

莫小易百感交集，面向卫孤云跪下，口喊师父，重重磕了三个头，卫孤云受了他三拜，将他搀扶起来。

莫四内心甚慰，颔首道：“小易既已拜师，我也可放心远行了。”

程清阳道：“师兄你要离开莫家集？”

莫四道：“我退隐于此多年，如今已有人知我行踪，我内力又失，此间已不宜久居。”

“叔叔要去哪儿？”莫小易问道。

莫四抬头向远方看了看，喃喃道：“天鸣山。”

程清阳泄露莫四隐居之地，心中始终存着愧疚，当下忙道：“我与师兄一同前往，这一路也好有个照应，再者我也多年没回天鸣山，那里一草一木也与师兄一样挂念。”

莫四颔首道：“也好，那就有劳你了。”

莫小易见莫四主意已定，只得跪在叔叔面前，眼含热泪道：“等我和师父学艺有成，就去天鸣山找您。”

莫四拍拍莫小易肩膀，正色道：“小易，叔叔有句话，望你牢记。若有朝一日，你手中执掌生杀予夺大权，切忌万事为天下苍生计。若能如此，叔叔也就老怀安慰了。”

莫小易抬眼看向莫四，看他花白的头发，苍老的面孔，心中有些茫然，但仍重重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