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相托故人

莫四苏醒之后，知道莫小易去请华越人，心中一直挂念。此刻见到莫小易平安归来，眼角湿润，伸出手轻轻抚摸莫小易的脑袋，声音沙哑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莫四抬起头，见一众人走入院中。他一眼从众人中看到了走在前边的卫孤云，一瞬间，神情有些恍惚。卫孤云几步走到莫四身前，两眼紧紧盯着莫四，身子微微颤抖，张了张嘴，竟说不出话来。

莫四长叹一声，喃喃说道：“孤云，别来无恙。”

卫孤云看着眼前的莫四，脑海中浮现昔年英气不凡的骆清权，嗓中哽咽，良久吐出两个字：“骆兄……”

一旁程清阳向莫四引见华越人。莫四拍拍莫小易，想让他搀扶自己起身施礼。华越人看出莫四身体极其虚弱，忙道：“骆大侠身负重伤，不必多礼，小易，快扶骆大侠进屋，老朽这就为骆大侠诊脉。”

莫小易扶起莫四，程清阳陪华越人跟在后边，一同进入卧房，留下卫孤云与浦生在院中等候。

华越人已知莫四受伤经过，程清阳又向华越人介绍，莫四苏醒后这几日每日服用天鸣丹，并靠他一日两次输入内力勉强护住心脉，但莫四的伤势仍然极重，始终没有好转迹象。

华越人一手搭在莫四腕脉之上，一手轻捋胡须沉吟良久。莫小易双眼圆瞪，注视着华越人的表情，想从中看到希望，但华越人始终一脸凝重，眉头渐渐锁起，微微摇摇头。

“华先生，叔叔怎么样？……”莫小易忍不住问道。

华越人放开莫四的手腕，沉声道：“治好骆大侠的伤，老朽以为倒是不难，只是……”

“只是什么？”程清阳和莫小易都急切问道。

华越人叹道：“骆大侠气血损耗过甚，周身经脉尽断，气息散乱，老朽可保性命无忧，但若想恢复内力，恕老朽无能为力了。”

莫小易心里且喜且忧，喜的是叔叔性命无忧，忧的是叔叔从此内力尽失，再无挽回，连华神医也无计可施。程清阳也是一般心思。

莫四微微一笑，缓缓说道：“生死尚且有命，不可强求。至于内力云云，本已无用，华先生更不必介怀。”

“骆大侠如此豁达，令老朽钦佩。”华越人道，“不过老朽听说天鸣派紫微功有固本扶元之功效，待骆大侠伤势痊愈之后，不妨继续修习，虽然内力难以恢复，终是可以强健体魄。”

莫四点点头道：“多谢华先生指教。”

华越人从随身青囊之中取出一瓶秘制丹药，又写下一张药方，说明用药之法，并说用药半个月之后，莫四伤势当可痊愈，与常人无异。程清阳和莫小易又是一番感激。

天色已晚，莫四家中狭小，住不下这么多人，便吩咐程清阳安排众人到客栈暂住，卫孤云就让华越人和浦生先行一步，自己留下探望莫四。

程清阳陪华越人与浦生离去，莫四靠在床头，卫孤云与莫小易分坐在他身边。卫孤云已知莫四的伤情，不禁黯然叹息说道：“骆兄，我在安陵邑这么多年，一直以为你已不在人世，若不是小易寻医，我还不知道你隐居在此。”

莫四淡淡一笑道：“世事难料，我也未曾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

“当年……当年发生了什么？”

“此事说来话长，不提也罢。”莫四微微轻叹，似不愿提起陈年旧事，只道，“有件事，这几日我一直踯躅不定，今天你来了，正好托付与你。”

“何事？”卫孤云身子微微向前，凝视莫四。

莫四看了一眼旁边的莫小易道：“我想请你替我照拂我这个侄子。”

卫孤云和莫小易都是一愣。卫孤云道：“照顾小易，我自当义不容辞，只是骆兄，你这话似乎另有深意。”

莫四点点头道：“我隐居在此，唯一的牵挂就是这个孩子。我本想护他平平安安度过一生，奈何如今我的行踪已被人所知，又内力已失，难以护他周全。”

说着，莫四一阵咳嗽，续道：“清阳虽是我师弟，但他生性粗犷，四海为家，交给他我不放心。你心思缜密，武功更胜清阳……”

莫小易听莫四的话倒像是交待后事一般，急道：“叔叔，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华神医都说了，你的伤能治好，我要陪着你。”

莫四不理莫小易，继续对卫孤云道：“小易这孩子想闯荡江湖，我本来绝不答应。但时移事易，这几日我也想过，这孩子也该历练历练。小易，叔叔之前错了……”

莫小易拼命摇头道：“叔叔，是我不懂事，没能体察你的苦心……”

莫四道：“孤云，如果你不嫌弃，可否收下他这个徒弟？”

莫小易没想到莫四竟主动请卫孤云收他为徒，不禁一愣。

卫孤云忙道：“骆兄，你不说我也有此意。小易性情醇厚，天资也不错，竟能将紫微功自修到通络境，我记得无极道长他老人家的弟子之中，只有骆兄才有此天赋。”

莫四微微笑道：“这事我也有些意外，原是想让他强身健体，不想他在荒庙之中竟然冲破难关，自行通络。”

果然如此，浦生说的没错。看来叔叔已经知道我修成了紫微功的通络境，莫小易心道。又见卫孤云答应莫四收他为徒，令他心中有些激动。

卫孤云道：“骆兄嘱托，我自当承担。我这次来，鄢陵侯也托我请骆兄和小易同去安陵邑与鄢陵侯同住。”

莫四摇摇头道：“多谢鄢陵侯的好意。我退隐江湖，不愿再介入世事。小易还年轻，不必跟着我老死在这小小边镇。将他托付给你，我也可放心了。明日你就带他走吧。”

卫孤云惊道：“这如何使得？”

莫小易更是大声道：“叔叔，你不走，我也不走。我就在此照料你。”

“傻孩子，你不是早想行走江湖了吗，叔叔还为你引见了一位名师，”莫四笑道，“你就随孤云去吧。”

莫小易仍是不肯，莫四却心意已决。他让莫小易先到屋外等候，他还有话要对卫孤云说。莫小易无奈退到门外。

见房中只剩卫孤云，莫四忽然面色凝重道：“孤云，关于这孩子，我还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卫孤云看着莫四，内心一阵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