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日访纪氏

纪氏一族先祖为吴国王室庶子，因被分封在纪城，后人以纪为氏。百余年前，传到纪仲子这一代，吴灵王薨逝，灵王的诸子争夺王位，纪仲子率家兵保护灵王太子平定内乱，登基为王。纪仲子由此晋封侯爵，始在王室担任上卿，成为王室重臣。十几年前梁吴之战吴宣王在位，当时纪侯就是纪信。他统领吴国军马抵抗梁国，使吴国免遭灭国，事后又促成梁吴达成和约，声望一时无两。吴宣王只有二子一女，庶子萧无忌和庶女萧嫣然送到梁国为质，嫡子萧璟即当今吴王。吴宣王本偏爱庶子萧无忌，因为纪信的缘故，才最终下定决心立萧璟为嗣。吴宣王薨逝，将国事托付纪信。萧璟登基以来，对纪信言听计从，甚至坊间有流传，吴事大小，皆决于纪侯。

纪信府邸在安陵邑城北，毗邻王城。一座庞大院落，院墙高耸，金碧辉煌，与吴王宫相比都不遑多让。浦生和莫小易走到纪信府邸门前，还未说话，门前一个凶悍武士就对他们喝道：“来者何人，这里是上卿府邸，闲人莫要靠近。”

浦生倒不慌张，对武士道：“听说上卿府正在四处寻访名医，我们特来府上应招。”

武士看了看眼前两个人，一个年纪不到二十，说话的只有十四五岁，眼睛一瞪，撇撇嘴道：“你们小小年纪，会看什么病？别在这里消遣老子，快快滚开，不然老子不客气了。”

莫小易道：“你这守卫有些无礼，快些禀告上卿，耽误了上卿的事，怕你吃罪不起。”

武士不为所动，厉声说道：“上卿正心烦，你们两个小子能死多远死多远，再要捣乱，有你们好看。”

说罢几个武士就要上前驱赶，莫小易抢上一步，眉毛一挑，保护在浦生身前，心道有紫微功在身，申屠虎都被我打败了，还怕你们几个虾兵蟹将。

浦生不想纪府门前东手续，拉了莫小易一把，继续道：“上卿广招名医，怎么名医来了反而不让进去？”

武士打量打量浦生，嘿嘿一笑：“你是哪门子名医，你倒报个姓名，老子要是听说过就放你进去？”

甫听一声大喝：“好小子，你们在这里，门前武士，速速将他们拿下！”一队骑兵一阵风一般冲到府门前，头前马上坐着的人一脸凶相，正是申屠虎。

莫小易心道，这个申屠虎真是阴魂不散啊。“申屠虎，咱们又见面了，再接我三掌如何？”

武士见申屠虎回府，急忙施礼问道：“申将军，可认识此二人？”

申屠虎冷哼一声道：“这二人一人是华越人的弟子，一人是他的同党，我奉上卿之命召华越人前来，这二人拒不奉命，如今还敢到府上滋事，当真是活腻了。”

武士向申屠虎一行人看去，见申屠虎后边几人都神情委顿，其中一人还站立不稳，就连申屠虎一向黝黑的面皮也有些惨白，似乎受了内伤。他知申屠虎的脾气，并不敢多问。

浦生暗自摇摇头，他本想以治病为名混入府中查探情况，不想申屠虎突然出现，只得故作纳罕道：“申屠虎，你跑到吉溪村百般纠缠，不就是为了上卿千金的病吗，我们如今来了，你却要将我们抓起来，不知到底谁违抗上卿的命令呢？”

“混账，上卿找的是华越人，又不是你。你们这两个小子屡次……”申屠虎心道我在茅屋中被戏弄，又在客店中败在那个小子手下的丢人事可不能让人知道，“……屡次抗命，今天定要你知道知道爷爷的手段。”

“什么事吵吵嚷嚷的！”一个温润的声音从府门内传出。俄顷，一个青年文士走出，浓眉细目，温文尔雅，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持一柄折扇。武士们见他赶紧朝他双手一叉：“云先生。”

那云先生颔首，看看众人，眉头微微一皱，不紧不慢对仍然怒气不休的申屠虎道：“申兄，你回来了，上卿等你多时了。这里喧哗些什么？”

申屠虎并不把这位云先生当回事，一指莫小易和浦生道：“老云，你来的正好，这二人违抗上卿命令，又在府前闹事，我正要下令将他们捉拿。”

“哦？”云先生看眼前这两个少年，淡淡道：“二位是何人？”

莫小易见这位云先生倒像通情达理之人，便道：“云先生，这位是神医华先生弟子，听说上卿之女生病了，我们想看看，不想这群人拦着我们不让进。”

“华神医？华神医何在？”听到神医华先生，云先生两眼一亮，随即面色一凛，扫了一眼众武士道：“是你们拦着不让进的？”

“呃……”武士张口结舌，纷纷将目光投向申屠虎。

“老云，华越人那老家伙不知道跑哪去了，这俩小子虽是华越人的人，但言语轻慢，对上卿大不敬，理当抓起来细细审问，重重惩治。”申屠虎昂首道。

云先生心中冷哼一声，心道上卿让这个莽夫去请大夫，真是所托非人。当即双眉一扬道：“申兄，你既知这两位小兄是华神医的高足，怎可如此轻慢。”他不等申屠虎多说，便就转向浦生颔首道：“两位小兄，在下云谦，是上卿家臣，下人无礼多有冒犯，还请两位不要介意，不知华神医何在，请来一同进府如何？”

莫小易道：“华神医不是被你们抓起来了吗？我们就是来找华神医的。”

云谦一愣：“这位小兄这话从何说起，我们并没有寻访到华神医的下落，更不会冒犯神医啊。”说罢，他将目光投向申屠虎。

申屠虎心中不忿，回瞪了云谦一眼道：“老云，你看我干吗？我刚才就说了，我不知道华越人那老东西去哪儿了，就找到这俩小子，华越人在哪，把他俩抓起来拷问便知。”

浦生道：“云先生，我们听说上卿请了一批安陵邑的名医入府，难道家师不在其中？”

云谦并不答，反而问道：“华神医未至，这位小兄既是华神医弟子，想必得到神医真传，是杏林高手了？”

浦生看云谦的反应，暗想他们似乎并未找到师父，师父既然不在，我们不能进去，否则只怕要深陷府中出不来了。于是摇摇头道：“我的医术不登大雅之堂，上卿之女的病，我恐怕治不了。小易哥，云先生既说家师不在府中，咱们走吧。”

莫小易却不太相信云谦的话，仍是大声问道：“我们治不了病，只是要到里边看看，华神医是不是被你们抓起来了。”

云谦脸色有些难看,语气冷峻道：“两位这就有些说笑了，既不会看病，上卿府邸，岂容你们随意出入？念在你们与华神医有些渊源，不与你们计较，速速离去不要纠缠了。不然这位申兄要做什么，在下也拦阻不了。”

申屠虎急道：“哎，老云，这俩小子可不能放走，他们对上卿如此不敬，又在这里捣乱，再说你把他们放走了，我如何向上卿复命？”

云谦想申屠虎所说也有道理，何况这两个小鬼到底什么身份，只凭他们说也难以确定，不如带入府中，听候上卿发落，点点头不再说话。申屠虎不再理会云谦，手一挥，几名武士一拥而上就要抓人。

浦生拽了莫小易一把，二人正要转身逃走，不想身后一驾马车辚辚而来，挡住了他们的退路。车内有人说道：“上卿府前一向肃穆，今日却这么热闹。”

莫小易向马车看去。见马车停下，车帘一挑走下一人，四十多岁年纪，却华发早生，面色有些微红，身材高大瘦削，一身蓝衫，腰间挂着一块金色腰牌。他走下车转身伸手从车内又搀扶出一位老者，鹤发童颜，一副道骨仙风。身旁浦生看到老者立刻欢喜的喊了出来：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