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尸变！

他不知道是什么机会，这不是他的想法。故泉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思考，但肯定不是他的脑子。

此时尸鬼已经爬出了一段距离，老张趴在地上，无神的双眼死死地瞪着故泉。故泉看着这双平时总是笑眯眯的眼睛突然出了神。

那情绪，是老张的。

他刚才感觉到的是老张临死时的执念。

后背燃烧了起来。疼！疼痛从身体里传出来，像一股火焰蔓延至全身，尤其是后背，故泉痛苦的发出一声嚎叫，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他张大了嘴，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他又同时清楚地感觉到，周围有什么东西逐渐清晰了起来。

最强烈的，是尸鬼，黑暗的力量强如一颗黑色的太阳，浓烈炽热。

还有老张的尸体，黑暗的力量随着老张尸体变得冰冷反而变得强烈起来，一股熟悉、温暖、黑暗的暖流从故泉的眼中流出，旁人看不见，但故泉能清晰地“看”见。

故泉身体的疼痛稍缓，后背的炽热逐渐变得温暖。

黑暗力量回应了他的召唤。

魔力的觉醒是双向的，此时的故泉能感受到，黑暗如一股洪流，洪流中仿佛有无数沉沉的低语。那力量在诱惑他，冲击着他的精神，只要他伸手抓住这根稻草，黑魔法的源泉就会在他体内扎根，黑暗所代表的力量将会为他所用。

同时，他也可以拒绝，黑暗力量汹涌的潮流裹挟了他的全身，然而作为一个拥有独立意识的人类，整个世界树的力量为他的精神铸造了一道壁垒，只要他躲在壁垒后，黑暗的潮流就会流淌而过，悄然远逝。

故泉不知道拒绝后，魔力是否就永远离他远去，但他知道，如果此时他拒绝了黑暗力量的回应，他会死，金歌会死，慕长羽会死，老张也白白牺牲了，尸鬼会在蚕食他们的血肉后远遁森林和山脉的深处，不知何时才会被找到，被找到之前又会有多少人被杀死或者转化成新的尸鬼……

三具尸体，老张、卫兵、打更老头……还有生命力逐渐消失的金歌……故泉心中愤恨无法遏制的冲破了精神屏障，代表着渴望的意念仿佛一只无形巨手，紧紧地握住了眼前的黑暗洪流。强大的力量从故泉身上爆发开来，对眼前好像烧焦了一样的尸鬼的愤怒犹如一股黑潮，席卷了整个驿站。

慕长羽此时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恐慌，比面对尸鬼时强烈了万倍，而这股恐惧的源头，是眼前这个再熟悉不过的故泉。

接着，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老张的双眼变得漆黑，像是尸鬼一模一样的眼睛。

尸鬼杀死的人，有时候会被转变成尸鬼，这是常识。慕长羽冷的发起抖来。

老张突然抽搐起来，身下冻成冰壳的血水混合物被推成了碎片。老张不断的扭头，抽搐，从嘴中发出嘶嘶哈哈的声音。故泉仿若未见，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能看到他后背一耸一耸地，是在沉重的呼吸。

远处正门前披着白布的卫兵尸体突然也动了起来！他直直坐了起来，白布滑下，没入眉心的箭杆微微颤动着。

慕长羽有一瞬间欣喜起来，她以为卫兵没死，刚只是昏了过去，卫兵的火力虽然也不足以杀死尸鬼，但此时尸鬼重伤，说不定他可以……

漆黑的双眼。

慕长羽此时绝望了，为什么，尸鬼进门前难道在卫兵身上咬过一口吗？

老张的尸体已经站了起来，漆黑的双眼略显茫然，卫兵身上没有受伤，此时几乎与老张同时站了起来，同样的茫然出现在眼中。

这时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从驿站的后门处传来，打更老头的尸体从围墙后缓缓走了出来，同样双目漆黑而茫然！

此时的故泉心中被各种无法描述的混合情绪充斥着，所有的情绪和执念，还有对死亡的不甘像一条条黑暗的水流，围绕着他旋转，汇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像是要吞噬他，又像是等待着什么。

故泉没法再做其他的思考，他心中此时只有一个念头，杀了这个怪物。

他想法冒出的同时，再次因为后背的烧灼疼的怒吼起来，三具尸体竟然也同时跟着怒吼。响彻云霄的恐怖声响让尸鬼也吓了一跳，它回头望来，发出不甘示弱的尖啸。

三具尸体吼叫后同时看向尸鬼，迈着歪歪斜斜但迅捷异常的步伐向尸鬼跑去。三具尸体就像是失去了平衡感和运动神经的人，但却力大无穷，老张直冲尸鬼扑去，尸鬼半跪起身接住老张，一手挡住老张的血盆大口，另一只手抓住老张完好的手臂奋力撕扯。

卫兵和打更老头的尸体以故泉和金歌都完全无法企及的力量一跃而起，在路灯的映衬下如两只野狼般，一左一右扑倒了尸鬼身上，像老张一样，双手乱抓的同时张口撕咬。

魔力加持的甲壳在三具尸体的撕扯和啃咬下竟纷纷碎裂蹦出鲜血，血液混合着断掉的牙齿和指甲甩的满地都是。尸鬼的甲壳仿佛巧克力冰淇淋的脆皮一般寸寸崩裂，它发出的尖啸已经从不甘示弱转化成完完全全的痛苦。

慕长羽第一次升起了希望，不知道眼前这一幕意味着什么，是附近有什么人在用黑魔法控制尸体也好，还是尸鬼转化猎物的机制就是猎物反身会先攻击母体也好，反正此时时机再次出现，他们可以逃跑了，战况如此激烈，就算他们扛着金歌逃跑，肯定也不会被发现。

慕长羽飞跑向故泉，想拉着他一起逃跑。

然而当她望向故泉的双眼的时候，她吓得魂飞魄散。

故泉的双眼跟尸鬼和那三具尸体一样，如黑夜一般漆黑，不同的是，故泉并不是面无表情双目无神，而是紧皱双眉，双眼中的愤怒仿佛能射出火流，嘴角带着痛苦地抽搐。

慕长羽再也提不起力气，恐惧再次蔓延。

作为北境居民，慕长羽听过很多古代的黑暗、血腥甚至恶心的故事和传说，还读过很多北境勇者对抗黑暗生物和野蛮人的史诗巨作，虽然生长在和平的年代，她对于自己是北境人民的后代一直心存着骄傲。她内心里对于血腥和黑暗的恐惧一直被压制着，认为那不过是北方森林和冰原上的黑暗子民们侵扰人类家园的邪恶手段，暴力工具，一个正直勇敢的北境居民，就应该勇敢地面对一切黑暗和邪恶……除非……

除非这黑暗和邪恶来自于她从小最信任的朋友，甚至是被当成亲人的伙伴……

慕长羽此时明白了，眼前的故泉觉醒了魔力，强大的魔力，绝对是天才，天赋异禀，空前绝后，无论如何形容都不为过，淡淡的微光从故泉的衣服里面发出，布满了整个后背，燃烧生命产生的魔力激发了高温的等离子火焰，烧穿了故泉的大衣，电弧在故泉的背后闪烁，时隐时现，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强大魔力——魔法纹章布满了故泉的整个后背。

但……这是代表着“死亡”的黑魔法……是北境自有史以来最顽强的敌人，是自古代表着邪恶和暴力，血腥和痛苦的魔法，在全国战乱最严重的年代里，南域的各种势力也对北境抵御黑暗力量的努力维持着最起码的尊重和支持，而对北境人民最严重的侮辱，就是说他是黑暗的代表，已经有上百年没有北境居民觉醒过黑暗的力量了。

慕长羽颤抖着，哭泣着，今天她见到了一辈子再也不能忘记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