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机会？

老张冲上去趴在尸鬼的背上，用尽全力将军刺扎向尸鬼的后颈，金铁交击声响，军刺只刺入了半分，老张全身重量立刻压上，军刺沿着缝隙略微又压入了一点，尸鬼浑身颤抖，剧烈地扭动起来，妄图把老张摔下身去，但腹部受伤严重，一时也发不出什么力。

此时金歌气若游丝，半睁着无法对焦的双眼望向天空，故泉滑铲过来，看见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金歌顿时内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以后……以后你就是黑水镇第一天才了……臭小子……”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还能动不能？”故泉试图搬动金歌，但金歌立刻吐出一口鲜血，故泉不敢再动他。他左半边胯骨已经变形，腰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腹部的皮肤裂开了一道弧形口子，浓稠的鲜血混合着碎裂的内脏从里面冒了出来，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臭味冲击着故泉的神经。

“我不行了白水……我想逞英雄……很……咳……很抱歉拖累了你们……快走吧……现在就跑……老张就不用……白死了……咳咳！”金歌不断地咳着血。

妈的，最后一刻，这该死的金歌居然还想着别人的性命。

从尸鬼第一声嚎叫开始，金歌就想着掩护所有人撤退！这个白痴自恋狂，从一开始就是想自己拖住这个怪物好让其他人有时间去镇上发出警告的！当了实习警员而已，很了不起是吗？

自己也是实习巡逻队员啊，阻止游荡的黑暗生物混进人类的聚居地应该是自己的责任才对，你为什么要逞能！

故泉看向趴在怪物背上奋力搏斗的老张，老张正用最后的力气与尸鬼战斗，此时他左手压住身下的军刺，右臂无力地拖在雪地上，肩膀处的肌肉不翼而飞，露出森然的白骨。

“我……真没用啊！”故泉喃喃地说。

慕长羽此时也飞奔而来，看见眼前的景象差点吐了起来。

据父亲说，老张快六十岁了，晚年也算幸福，有自己的酒馆，有个在市里机关工作的好儿子，本该安安静静享受退休生活，可尸鬼循着枪声而来的时候，他想给几个年轻人拖延时间，金歌想给平民们拖延时间，甚至给他这个老对头拖延时间。

谁会在尸鬼来临的时候想去逞英雄呢？老张会，金歌会，就连向来没受过什么战斗训练的慕长羽也冒着危险回来帮忙。

现在慕长羽没有魔力了，金歌眼看就不行了，老张年近六十还为了给他们拖延时间而跟尸鬼展开了肉搏。

毫发未损的故泉从没感觉过这么羞耻。

可是他现在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金歌和老张的鲜血融化白雪，涂满了一地。

如果此时我有什么能力，哪怕有几件趁手的武器……世界树！世界树！你不是会回应人的召唤吗，你他妈给我力量啊！让我解决掉眼前这个麻烦行吗……？

故泉绝望的想着，慕长羽的哭喊声仿若从几里之外传来：“故泉！故泉！再留在这也没用了，走啊！”

老张的动静越来越小了，尸鬼感受不到背上的威胁，也放缓了动作，那柄承载了老张一辈子荣誉的军刺自始至终没有刺进尸鬼的脖颈，老张双腿夹紧尸鬼的腰，嘴角流出的黑血染红了整个下巴和领口，金色的射手徽章在微弱的灯光下闪着金黄的光。

老张缓缓转过头来看向三个年轻人，无奈的笑了一下，头一歪，再也不动了。

老张死了。

故泉一把推开慕长羽，慕长羽震惊的跌坐在地，“我是巡逻队员，我不能走，你先回去，路上碰上了支援就告诉他们这里的情况，我……我不能让它跑了……”

慕长羽声音颤抖着。

“不要啊故泉，求你不要，你会死的……”

“故白水……他从小就是傻逼……咳……你快走吧长羽……你再不走，我们都白死了啊……”金歌的声音想起，越来越小。慕长羽看向几乎已经看不出是个活人的金歌，也不知说什么好。

故泉不再答话，一步步向因大口呼吸而起起伏伏的尸鬼走去。对慕长羽在身后的大声呼唤充耳不闻。

尸鬼浑身浸血，正从老张身底往树丛中爬，绝顶的恢复力让它已经可以支起身子。

故泉不知是什么在支撑自己，只知道此时重伤的尸鬼若是逃跑，等它彻底恢复，不知哪里的村镇又会遭殃，为了阻击这个怪物，金歌受重伤眼看活不长了，平时温和善良的酒馆老板老张也已经牺牲了。

这种命运本不该降临在他们身上，金歌是民警，城镇内才是他的职责所在，而老张的荣誉早已经留在了战场上，只是想安度晚年而隐藏身份经营着不起眼的酒馆。

他故泉才是应该第一个冲上去引开尸鬼的人，但短暂的迟疑让他错过了最好的机会，致使那一老一少不得不面临危险。更可恶的是那个纨绔金歌，竟在生命最后的时刻成了英雄，掩护了整个酒馆的人。

故泉心中的羞耻逐渐变成了愤恨。

他愤怒于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犹豫。父亲会以他为耻，金叔也会把金歌的死怪在他的头上吧？

故泉好像能感受到老张临死前的情绪一样。

一样的愤恨，愤怒自己没有魔力，恨自己没有年轻时的力量和敏捷。

想要救下眼前这三个年轻人，黑水镇的骄傲和未来。然而，人是多么弱小，没有魔力的人虽然是金字射手，百步穿杨，闭眼拆卸组装枪支，听声辨位，协助营一级部队设置阻击阵地……可这些能力，一个都用不上。

年轻人是多么冲动啊，明明早就可以舍弃他这个老卒，就可以有充分的时间逃跑，重伤的尸鬼肯定不会去追已经跑远了的猎物，可是多么可笑的荣誉感，让两个年轻的公职人员直面自己根本没法想象的危险还挺身而上。

金家公子看到还可以活动的尸鬼，想燃烧自己的纹章来代替自己处决敌人，故家公子哪怕眼看全军覆没，手无寸铁，也要向阵地前进，绝不后退。如果这样的年轻人都活着，没有死在战场上，那么北境将一如既往地固若金汤……。

但是都晚了。今天注定要有两个天才年轻人命殒当场。那个小姑娘如果够聪明，就跑，再笨点，就躲起来，如果也蠢到不顾生死……如果我还活着……

故泉摇摇头……脑中的想法不是自己的。他意识到。

他浑身发热，后背仿佛被炽焰烘烤，故泉回头，慕长羽并没有动用第二次魔力。故泉迷惑不解，但他继续向前，顺路捡起了刚丢下的铁铲。

趁着尸鬼还没有完全恢复，他还有最后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