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奶奶,求求你不要再打我了好吗?奶奶,我娘已经死了,我不能死,我还得照顾妹妹。”趴在地上的小姑娘满身鲜血,肉眼所见之处莫不感到触目惊心,她不过十五岁,姓宋名小棉,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却是满脸的苍夷,饱受风霜的摧残。
“还敢提你那丢人现眼的娘,你跟你娘就是一样的货色,我不打死你给我宋家丢人!”
啪!啪!
棍子一下接着一下重重地打在宋小棉的身上,她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棍子,只觉得若是奶奶再不住手,她此次可就真的熬不过去了。
以前奶奶轻则骂她一顿,重则也时常会拿鞭子抽她,却不像今日下手这般重,拳头大的棍子随时能要了她的命。
十几年来,她完全没有得到过奶奶半点疼爱,这个家于她而言,只不过是充满恐怖的魔鬼地狱。
他们都说娘偷人要把娘往死里打,他们成功了!距离她不过是两米远的距离,娘躺在那一动不动,方才已经有人确定,娘死了!
出了人命,宋家村的里正却不闻不问!
因为里正正是她爷爷!
此时,爷爷坐在高椅上,嘴里正用烟筒抽着烟,扑哧扑哧,一下又一下的喷出烟雾来,那一层迷雾虽薄,气味却又那般的浓重,她想向爷爷求救,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爷爷从来没有疼爱过她和妹妹,又岂会在此时站出来帮衬她一句?更何况,殴打娘致死的,正是他!他是那罪魁祸首、杀人凶手!
“我打死你们这几个贱货,免得继续丢我宋家的脸!”徐翠兰恶狠狠的道,仿佛宋小棉是她的肉中刺。
砰!
棍子断了!
扑哧!
一口鲜血喷洒出来溅了一地。
宋小棉两只大眼睛圆睁着,不敢置信奶奶如此歹毒真要了她的命!方才奶奶往她的天灵盖挥下棍子,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她不顾念她们的祖孙亲情,将她葬送往黄泉路!
她不甘,她恨,为啥命运如此安排,娘是冤枉的,她不过是替娘讨要公道便被奶奶打死!这天理何在?
然而由不得她挣扎,死神已经向她伸出了手,倏然间她的呼吸断了!两眼仍然睁着,似乎是死不瞑目!
徐翠兰弯下腰,伸手往她鼻孔处探了下,死了!
“老伴,她死了。”她像是松了口气,望向坐着的男人,总算是解脱了。
“哟,这一对贱人终于死了,往后咱们家可算是得安宁了。”
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便见一名衣着华贵的妇人款着柳腰走出来,在她的身边,紧跟随着两名丫环,对躺在地上的姑娘也是不屑一顾的神情。
“娘,姐姐......”角落里,一个瘦弱的身体在瑟瑟发抖,看着这一切,她浑身颤抖,却不敢上前去替她们申冤。
“娘,这还有个小杂种,你打算留她下来吃闲饭?我可不会养她。”妇人看向那影子,又说了一句更为尖锐的话。
“小穗,她好歹也是咱们老宋家的,她年纪小一点,不会闹腾的,留着她吧。”刚刚还一脸跋扈气焰的老妇人,见着贵妇后,立即变了模样,对她完全不敢有半点的不悦。
“扔出去,谁要就领走,宋家不养闲人,再说,她是不是宋家的种还不知道,你护着她干什么?你是舍不得她吗?那行,你留着她在宋家,我们立即搬出去!”宋小穗非常愤怒地盯着老婆子,这个家是她说了算,其他人统统得听她的。
“好好,我这就让人把她扔出去。”徐翠兰唯唯诺诺地道,可转身看到角落里的宋翠玲时,顿时恢复了原样大喝:“还不自个儿滚是要我把你也打死吗!”
“奶奶,我可不可以留下来?我可以下地干活的,我不只是吃闲饭,我还能帮忙洗衣服。”声音战战兢兢的,宋翠玲只差没跪下来求饶。
“不行,你必须走,哪凉快就上哪去,可别再留在宋家!小红,还不快来把她给我扔出去!”徐翠兰狠心道,她对老大家的一个也不待见。
唤名小红的丫环立即上前来,一把拽了宋翠玲往外拖,奈何她瘦小的身体哪是对方的敌手,一下子便被人拖着走。
“娘,姐姐,救命,救命啊......”
然而她喊完才想起来,自己最亲的人全死了,她们再也不能护着她。
“你叫啊,再叫,我让人立即弄死你!”宋小穗气焰高涨,完全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这谁要弄死谁?都冲我一个人来!”充满怒火的声音倏然间响起。
“你是哪个不知好歹的,给我站出来!”这屋里就他们宋家的人外加三名丫环,还有躺在地上的两具尸体,没有人敢对她不敬!
“宋小穗,是我,宋小棉!”
“宋小棉?哈哈哈,你以为自己是死而复生了,敢吓唬我!我天不怕地不怕,这鬼更不怕!”
宋小棉?
等等,宋小棉?她不是死了?
不仅是宋小穗,便是徐翠兰及宋宏光也是吓了一跳,怎可能,她刚刚明明确定她是死了!
躺在地上的宋小棉的眼睛猛然间睁开,清澈的眸子凌厉地剜向他们!
慢慢地爬了起来,却是跌跌撞撞地往前倾倒,身上的伤使她站立不稳,又是踉跄了几步,竟然扑到了宋小穗的身上。
“鬼啊,鬼啊!”宋小穗刚刚还说不害怕,这会儿叫得跟鬼哭狼嚎似的,这便是平日做了亏心事,白日也怕鬼敲门吧!
“宋小棉,你是人是鬼!”宋宏光壮着胆子大喝一声,屋子里可就他一个男人,他在此时不能慌。
宋小棉的手抓向宋小穗的脸,锋利得像是猫儿的爪子,刹那间宋小穗的脸上便显现几道血痕!
“哎哟!鬼啊,快拿火来把这鬼给我驱赶了!”宋小穗发出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宋小穗,我要让你到黄泉路上向我娘道歉!你个害人精,一切就是你从中作梗,看我不先把你弄死!”宋小棉声音清晰,乍听之下并不像是鬼魂的声音!
“宋小棉,你这是找死!”
徐翠兰拾起原来已经搁到地上的半截棍子,朝着她的后背挥来。
岂知宋小棉一个旋转,将自己与宋小穗的位置对调,那重重的一棍便落到了宋小穗的背脊!
“婆婆你是存心的是吧,我要回娘家!”宋小穗痛死了,当下便对徐翠兰怼了起来。
宋小棉心中冷笑,这就叫痛了?有多少次她被打得皮肉开花,她还在边上落井下石的?她岂能轻易饶了她去?
这般想着,她凑近她的脖颈处,照着她的脖子拼全力咬下去!
“哇......明明月月,你们还不快来帮忙把这死鬼给我拉开!”宋小穗狼狈不堪,身上的衣裳因为拉扯,已经裂歪歪斜斜的。
明明月月正是原本跟在她身边的丫环,看到宋小棉死而复生,她们早吓破了胆,眼看一向弱不禁风的宋小棉突然间像被打了鸡血般,她的劲儿之大,她们惶恐不安,被主子这一喝,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来。
谁知道她们二人方才靠近,便被宋小棉一脚朝后踹来,她们并未料想到她这般的神速,当下便被踹得老远!
“老伴,她不是小棉,她是鬼!”徐翠兰怕了,她清楚小棉的性子,胆小怕事,平日里除了哭哭啼啼的,便是和她那娘一个模样,对他们唯唯诺诺的,不敢有半点的不敬,这会儿的小棉不仅力大如牛,连宋小穗也敢冒犯,不寻常!
“那你还不快上去帮忙,要是小穗有闪失,咱们担当得起吗?”宋宏光恼怒地吼,虽然不待见宋小穗,然这儿媳妇身份高贵,他们怠慢不得,倘若她向娘家诉苦,只怕他们是吃不完兜着走!
她可是县太爷的闺女!
他们家儿子在县城念书时无意中与她巧遇,被她相中,便娶了她回家里来,可惜儿子一连考了几次也未曾高中,这才没有飞黄腾达一直留在村子里。
宋小穗身份稀罕着,谁都不敢得罪她,她动不动便说要回娘家去,不然便是说要找娘家人来评理,他们一个普通老百姓的家,哪能与官府对抗,只能把所有的苦往肚子里咽,不过也因为她,家里早年便改善了生活,在宋家村是屈指可数的大户人家!
在家里虽得受宋小穗的气,在外头可神气了。
故以,有得便有失,说的也正是这般,他们享受惯了宋小穗带来的荣誉与救济,那些气憋屈忍忍便过了。
眼看她被宋小棉这般的殴打啃咬,他们更加是吓坏了,比起方才确定宋小棉的死,当真是天差地别。
“谁敢来我就弄死谁!”宋小棉说罢,陡然间松开了宋小穗,顺道给了她一巴掌,啪!宋小穗只觉得头昏脑胀的,摇晃了几下后咚的一声跌倒在地!
徐翠兰呆若木鸡,这可咋办才好,宋小棉她只怕不是鬼也是被鬼附身了!
宋小棉朝她步步走来,她该死!
杀人凶手,岂能放过?
徐翠兰握着棍子的手抖擞着,她颤抖着声腔道:“小棉你这是要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