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首歌，代表一个回忆

今天是周五，我下午赶到琴行之后，李露露就开始给小洋洋上试听课了。

小洋洋虽然年纪最小，但她是这么多孩子里面，最聪明的一个。

一节试听课下来，她竟然可以把试听课的谱子全部背下来。

而且小洋洋还胖乎乎的特别可爱，嘴又甜。

李露露对小洋洋是喜欢的不得了，她一个劲儿在洋洋妈面前猛夸洋洋，听得洋洋妈眉开眼笑的，好不开心。

就这样，李露露凭一己之力，顺利拿下了洋洋妈。

等到洋洋妈离开后，李露露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抽屉里放着的一摞人民币，喜上眉梢，“天呐，小朵，没想到，你说的是真的啊，这真的是两万啊！”

“嗯，”我点了点头，“赶紧收好你的钱，我们来说说上课的事情吧。”

听到我的话，李露露忙锁好抽屉，来到了我身边。

我给李露露的建议，是把上课时间都排在周六周日，然后把周一至周五的下午的时间，全部空出来让孩子练琴。

这样，即使是开学，时间上也不会起冲突，会比较方便。

明天是周六，李露露下午要上三节课，分别是燕燕、依依和老奶奶。

所以，趁今天有时间，我得让李露露尽快习惯一对一的教课模式。

正式课和试听课，还是有一点区别的，所以，还是先让李露露多练习几遍，会好一些。

我听着李露露自己总结的课程教案，连连点头。

她讲解的确实是很详细，看来，她是认真去看我们的古筝教材了。

就这样，几乎一下午的时间，我们都在反复打磨教课的内容，一直到天都快黑了。

我抬起头，活动了一下颈椎，看向窗外，还没来得及说话，李露露就抢着说，“我知道，我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你要回家吃饭了。”

我笑道，“我的话都让你说了，我说什么？”

“你直接回家呗。”李露露双手抱在胸前，靠在椅子上。

我也就不再多说废话，冲李露露摆了摆手就回家了。

等到第二天，也就是周六下午的时候，我比平常早到了十分钟。

本来，我还以为李露露又会坐立不安，没想到，她这次却出奇的平静。

“你，这次不紧张了？”我看着端坐在自己琴旁的李露露，问道。

李露露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紧张。”

“紧张你怎么还这么安静？”

“学你啊，我看你平时都是一副扑克牌脸的深沉模样，所以，我就想学你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切。”

我们正说着话，燕燕妈妈带着燕燕和另一个小女孩进来了。

燕燕妈妈看到李露露后，冲李露露笑了笑，说，“李老师，依依妈让我帮忙给依依也一起送来，您看，我给俩孩子都送来，然后等四点来一起接她们，可以吗？”

李露露点点头，“可以的，燕燕妈。”

“好，谢谢李老师啊！”说着，燕燕妈低头对燕燕说，“燕燕，你和依依一起，乖乖的在李老师这上课，听到没有！”

燕燕拉着依依的手，乖巧的点了点头。

等燕燕妈走后，我拉着依依先去去一旁玩了。

李露露和燕燕的第一节正式课，就开始了。

很快，一个小时过去了。

据我观察，燕燕这次上课的状态，比之前试听课好了很多，整体还算活跃，课堂效果还不错。

然后，等到依依上课的时候，我发现，依依明显要比燕燕安静很多，整堂课下来，她几乎都没有和李露露互动过，都是李露露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依依刚下课，燕燕妈就来接走了两个孩子。

而这个时候，老奶奶也按时来上课了。

只见老奶奶背了一个双肩书包，像模像样的走了进来。

一进门，老奶奶就笑眯眯的说，“两位小老师，我来上课了。”

我和李露露都拍着手说，“欢迎。”

给老奶奶上课明显要吃力很多。

因为老奶奶没有基础，直接就要学五级的曲子，光就是一项认琴弦，都足以让人头疼。

李露露每次告诉奶奶琴弦的位置，奶奶记住了，然后，不到一分钟，奶奶就又忘记了。

就算我坐在旁边，辅助奶奶找琴弦，她都找的不是很顺。

很快，我和李露露都蔫了。

我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我相信，我俩的想法，此时此刻是一样的：

我们要给老奶奶退费，这真的是没办法教。

在我们两个人用眼神推让了许久之后，最后，还是由我来开口，

“那个，奶奶啊！要不……”

老奶奶打断了我的话，“小丫头，我有点累了，你给我弹弹那首曲子吧，让我听听，听到了那首曲子啊，我就有劲了。”

“可是，奶奶啊，您……”

老奶奶又打断了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用说了，你弹吧！”

我实在是没法拒绝老奶奶，只能按照老奶奶的要求，弹了一遍《浏阳河》。

我的曲子一弹完，老奶奶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开始跟上了李露露的讲课节奏，慢慢的，老奶奶记住了曲子第一行的琴弦位置。

当李露露想再往后讲讲的时候，老奶奶摇了摇头，“就讲到这儿吧，在往后讲，我就该记不住咯。”

“奶奶，”我还是安奈不住我心中那颗八卦的心，问道，“您为什么，这么喜欢这首曲子啊？”

老奶奶看了我一眼，似乎，她特别希望有人能这样问她，这样，她就可以放心的讲出自己的故事了。

奶奶说，她年轻的时候，下乡做过支教。

她去支教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同样去做支教的男孩。

那个男孩，长的白白净净的，特别好看，一看，都是招小姑娘喜欢的类型，他家里本来给他找一份相对体面的工作。

但是男孩偏偏选择到穷乡下做支教，因为，他觉得这样的人生才有意义。

男孩子来自湖南，他不仅长的好看，还有一副好嗓子，他没事休息的时候，就喜欢坐在山头唱《浏阳河》。

老奶奶听得心里喜欢，再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也是心里喜欢。

很快，老奶奶和男孩两个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彼此间都有了爱慕之心。

他们两个人一起谈理想，一起坐在山头唱浏阳河，一起憧憬着幸福的未来。

直到有一天，那是一个下着大雨的夜晚，老奶奶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呕吐不止，高烧不退。

男孩也不知道老奶奶究竟是怎么了，学校在山上，而大夫，在山下的村子里。

男孩怕时间长了，会耽误病情，不得已，他背起老奶奶，准备连夜下山，去找乡里的大夫。

下了雨的山路，一点儿都不好走。男孩背着老奶奶，不知道摔了多少跤。

老奶奶在高烧迷糊间，她只能隐约记得，不管男孩摔多少跤，他都会紧紧护住自己。

就这样，平时一个小时就可以走完的山路，男孩背着老奶奶，走了三个多小时。

赶到乡卫生所的时候，老奶奶几乎已经昏迷了。

大夫感叹，幸亏男孩送老奶奶来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男孩看着老奶奶躺好，输上吊瓶，他才松了一口气。

随着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男孩才记起，在送老奶奶来看病之前，他正在修补学生宿舍的楼顶。

这么大的雨，如果不赶紧修好楼顶，孩子们的宿舍就该漏水了。

这样想着，男孩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老奶奶，穿上雨衣，就冒雨往学校走去。

谁知道，这一去，男孩就没有再回来。

大雨冲垮了山上的路，引发了泥石流，男孩，被永远的埋在了里面。

老奶奶为此自责了一辈子。

她恨自己的身体，为什么那么不争气，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生病。

本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奶奶已经把这件事情深深埋在心里了。

但是，当她那天无意间听到我们弹奏这首曲子的时候，她脑海中的思绪，如洪水泄洪般一发不可收拾。

她很希望自己，可以为这份回忆，做些什么。

听老奶奶讲完自己的故事，我和李露露互望了一眼，我看到，李露露的眼眶都红了。

“奶奶，”我挽住了老奶奶的胳膊，“您放心，我们一定想办法，让您学会这首曲子。”

“好，好。”老奶奶笑着点了点头。

送走老奶奶之后，今天的课程也算是结束了。

我和李露露商量了许久之后，决定给老奶奶量身定制一首难度低，而且还好听的《浏阳河》。

等到第二天，李露露再上课的时候，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生涩了。

她，正在渐渐适应这种节奏。

直到四节课全部上完，李露露接了一大杯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全部喝完了。

等她休息了一阵子之后，我们就开始安排下周的练琴事项。

一切都安排好妥当之后，我和李露露就离开了琴行。

此时，距离2005年的新年，也就还剩8天的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