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叮铃铃。
我伸手关掉了手机闹钟,和被子做了生离死别的挣扎后,拿起床头柜上的眼镜,带上眼镜爬了起来。
我叫赵玲玲,是个艺术培训中心的前台,是个负债累累,至今单身的30岁老女人。
今天,是我30岁生日,却也是培训中心最忙的时候。
我不得不一大早就起床,第一个赶到培训班,用最热情的微笑,去迎接每一个到培训中心的小祖宗。
只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这一次去的公交站,是我这辈子的最后一站。
我和往常差不多的时间,准备出门,但是,关门前一刻,我突然记起忘记拿东西了。
于是,等我拿完东西,再出门的时候,我刚好错过了楼层电梯。
错过了楼层电梯,导致我去楼下买包子的时候,晚了一步,前一锅包子已经卖完,只能等下一锅。
当我买完包子,赶去公交车站的时候,错过了我每天坐的那一班公交,我不得不再等下一班。
而出事,就出事在这里。
此时,我正在公交站吃着包子,焦急的等着下一班公交,谁曾想,一辆失控的白色轿车,从马路对面冲过绿化带,飞奔向公交站。
我嘴里的包子都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感到剧烈的撞击,使我飞了起来,随后,我的脑袋着地,重重摔在了地上。
伴随着尖叫声,哭泣声,我缓缓闭上了眼睛。
嗡,嗡,嗡。
不知道过了多久,伴随着耳边的“嗡嗡”声,我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大吊扇,我扭头打量着周围有些发黄的墙壁,以及墙壁上贴着的邓丽君的海报,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这,不是我妈家的老房子么?
我小时候,刚被我妈接我过来的时候,就是住在这里。
我飞快地爬下床,从床头柜拿起眼镜,戴上眼镜跑出卧室,我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的我妈。
我妈淡淡的瞥了我一眼,问道,“起来了?”
我诧异的看着我妈年轻的模样,怔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我刚才不是在车站等车?
我不是正吃着包子,准备喝豆浆的时候,被一辆冲过来的白色轿车,给撞飞了吗?
然后,
然后我不是应该在医院吗?
我脑子飞速回忆着事情的经过,不经意扭头间,我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不禁大叫了一声,“我怎么变成这样了?”
镜子里那个,穿着花背心,短裤,头发跟鸡窝一样胖乎乎的小四眼,不正是小时候的我吗?
“喊什么呢?”
我妈雷打不动的躺在沙发上,摁着手中的遥控器,说道,“一惊一乍的干嘛?睡迷糊了?赶紧洗脸去,今天你过生日,不是和家里人说好了一起去吃饭么。”
“我过生日?”
看我妈的模样,再加上周围的环境,我想,我大概知道了,但是,我还是试探性地问道,“妈,我今年几岁?”
我妈轻飘飘的瞟了我一眼,说道,“你是不是真睡傻了?你13岁了。”
我去,
真的是我13岁的时候,2004年。
我,穿越了?
“还墨迹啥?赶快去洗啊!”见我在发愣,我妈催促道。
“啊?哦。”
我应了一声,拿着洗脸盆,去屋外公共水池处,洗脸去了。
出门前,我听见我妈小声嘀咕了一句,“切,呆头呆脑的。”
我小时候,因为父母很早就离婚了,所以,我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
但是,2004这一年,是我人生的转折点。
2004年,我的爷爷奶奶因病相继去世,我在原来的小学上到六年级毕业之后,就被我妈接了过来。
据说,是爷爷病重的时候,联系了我妈,让我妈把我接走的。
因为那个时候,没人能联系到我爸,也没人知道我爸去了哪里,所以,只能是我妈来接我。
我妈,虽然是我亲妈,但是,我没怎么见过她,也没和她生活过。
所以,她那个时候对我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存在。
我妈接我到身边之后,似乎也不太习惯我的存在。
因为生我的时候,她还特别年轻,她离开的时候,我还特别小。
所以,当一个这么大的女儿站在身边,并且和她一起生活的时候,她似乎还没有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
因此,我们当时的生活模式,很不和谐。
这也就导致了年幼的我的错误理解,也为我们日后吵架,翻脸,埋下了一颗火种。
我洗完脸,回到屋子里,对着镜子梳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却在想我出事前的场景。
“我洗好了。”
我心不在焉的梳好头发之后,打了一声招呼,就回卧室,坐在床上思考。
我妈路过卧室时,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就出去洗脸了。
我知道我妈那意思,
小时候,她就一直说我呆头呆脑挺笨的,没有小姑娘的机灵劲儿,还总是拿我和表妹比,那可谓是,在我幼小的心灵上,撒了不少盐啊。
不过,此时此刻,我也顾不得她是撒盐还是撒花椒了,我只想知道,我这到底是穿越,还是说,这只是我濒临死亡的一个梦?
“你还发什么呆啊,不赶紧换衣服!”
我妈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回来了,看见我还呆呆的坐在床上,不免又开始叨叨。
“哦。”
我应了一声,去客厅找我的衣服。
当我拿出橘黄色卡通T恤,和那条白色中裤的时候,我情不自禁的暗暗感叹了一句,“这衣服,真丑!”
我记得很清楚,这衣服,应该是为了过生日,我妈带我去,让我自己挑的衣服。
乖乖,我这是个什么眼光?什么品味?
我按捺住心里的嫌弃,穿上这一身丑的不能再丑的衣服,和我妈出了门。
我记得,当年我十三岁的生日的时候,
中午我们一家人先是一起去吃了的自助餐;
然后,下午我妈带我去儿童摄影城去拍照,说是留个纪念,还有表妹也来陪我,我们还一起拍了照片。
果然,是这个流程。
我的继父和弟弟小文,在自助餐厅等我和我妈。
吃完饭后,舅妈和表妹在摄影城等我们。
当我看到小时候的表妹雨晴时,不得不感慨,她真是个长得漂亮,嘴甜乖巧,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啊。
我在培训中心里,见到这种小姑娘的时候,也是喜欢的不得了,总喜欢给她们塞个糖果饼干之类的小零食。
相反,要是看见闷不吭气,说话和挤牙膏一样,呆头呆脑的孩子,我也不怎么喜欢的。
突然间,我似乎可以体会到,我妈看到小时候我的那种心情了。
拍完照片之后,继父和我妈就该去忙生意了,我和小文,雨晴,跟着舅妈一起去了舅妈家。
我这个弟弟,是继父的孩子,并不是我亲弟弟,他和雨晴一样大,都比我小两岁。
到了舅妈家之后,我才想起来,当年我十三岁生日过完之后,就在舅妈家和雨晴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晚上,我和舅妈,雨晴,一起坐在她们家的客厅,看着电视。
舅妈和雨晴看电视剧看的津津有味,小文是男孩,对电视剧不感兴趣,所以心不在焉。
而我,更是无心看电视剧,我不知道,应该怎样才能解开我心中的疑惑。
会不会,等我明天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就会在医院了?
或者,我明天都不会再睁开眼睛了?
带着这些问题,我躺在了床上。
雨晴还在我耳边兴奋地絮絮叨叨,说终于有姐姐陪她玩了。
我没有精力去搭理她,慢慢的,在她的絮叨声中,我进入了梦乡。
在我的梦里,我梦见了我出车祸的车站;
也梦见了我被救护车拉上车;
更是梦见了医院的停尸间里,我全身盖着白被单,安安静静的躺在哪里。
看着我那满头白发,多年都不曾联系的妈妈,趴在我身边,哭的声嘶力竭。
看着成家的小文和他的妻子,扶着在一旁默默流泪的继父。
我就站在他们身边,清清楚楚的看着这发生的一切。
“姐姐,姐姐!”
我忽然被雨晴晃醒,“姐姐,我妈上班去了,我们出去玩吧!”
我揉揉眼睛,从床边拿起眼镜,戴上眼镜后,回忆着昨天晚上那个真真切切的梦,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去哪儿?”
雨晴和小文互望了一眼,贼兮兮的笑了笑。
雨晴说,“哎呀,你跟我们走就对了。”
我忙不迭穿好衣服,洗完脸,然后被这两个小屁孩拉着,跑进了一个隐秘的小巷子。
当他们拉着我进去的时候,映入我眼帘的,是两排白花花的,笨重的显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