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粮草

程风带着舒清玥进了他的军帐。这个营帐从外面看上去是黑灰色的，被风吹日晒的显得比较陈旧，但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空间远比外部看着要宽敞。帐篷的顶部很高，面积差不多有主帅营帐的一半，没有议事厅，进去统共一大间，地上铺着厚实的羊毛毯子，营帐内最中间有个简易的篝火架子，上面驾着一个铜制的水壶。

“我这里简陋，怕是要委屈姑娘了。”程风招呼舒清玥坐在茶桌旁，把带来的食盒打开，将里面的菜肴一盘一盘取出来摆在茶桌上。“姑娘先用早膳，我去烧壶热水泡茶。”说完，程风行至篝火架旁从上面取下来那把铜壶拎着出去了。

舒清玥环顾四周，这个营帐位置离主营不算最近也不算太远，里面这偌大的一间看上去就住了程风一个副将，因为只有一张木质床榻，上面放着一床厚实的黑缎被子。舒清玥看着满地的羊毛毯子，倒是比主营的地毯还厚实温暖。总好过在主营里看人脸色，问题是这里虽够宽敞，却没有独立的内账，也没有可以阻隔的屏风。这和她先前想象的副将的营帐不一样。

程风出去打水，很快就拎着满满一壶水从外面进来了。他把铜壶架在篝火架上，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了火烧水。整个营帐开始温暖起来。舒清玥看着地上的羊毛毯子道：“程将军帐内生了火还铺着一地的羊毛毯子，不怕走水？”

“怕！怎么不怕？！我平日里都不在这里烧水的，等这壶热水开了，给姑娘泡茶暖暖，整个帐子也就暖和了。”程风看舒清玥仍旧一副不解的样子，补充道：“我随殿下来到这营地就是如此，这里的一切都是先前驻守的将领们留下的，我也费解，何必在一件不起眼的营房里铺上满地的羊毛毯子这么浪费，就连殿下的主营大帐内都没有这种厚实的羊毛毯子。”

程风见舒清玥并未动茶桌上的菜肴，他便也在桌旁坐下，先拿起筷子把面前的每一碟菜肴都尝了一遍，示意舒清玥这膳食安全，可以食用。如此，舒清玥才拿起茶桌上自己这头放置的筷子开始用膳。程风轻笑一声，心想：“这女子还真是谨慎，殿下帐内带来的膳食还怕害她不成？”

舒清玥像是看懂了他的表情，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正如程将军所言，就像巴壁虎之毒还是未解之谜。”程风一时语塞，内心嘀咕：“这金月女子的脾性怎么和他家殿下一个样儿，倔强又不服输，难伺候！”

辰时，萧程慕令晨飞随行去巡查了祁南营地各个护卫和兵卒的营房，大伙儿正蹲在营地和帐子里吃早饭，眼尖的兵卒突然见到萧程慕过来，吓得纷纷放下碗筷，起身待命。

萧程慕走过，查看这些低阶士兵的饭食，早膳每人一碗面汤外加半个窝头，那面汤很稀，清可见底，萧程慕蹲下拿起地上一个兵卒太过慌张不小心掉落的黑色窝头，扣了一块下来，在掌心搓了搓，是糠皮和着的不明物质，硬的像石头。萧程慕问道：“这是什么？”一时间众士兵护卫们无人答话。

萧程慕看向晨飞，晨飞走过去接过殿下手中的窝头毫不犹豫的啃了一口，下一瞬，他就忍不住全数吐了出来。“呸！呸！......这，这哪里是给人吃的？！殿下，这里面......有泥土！”晨飞吃惊地说。

萧程慕知道祁南营这里缺粮，但可没想到事实远比他想象中的更糟糕。这些事原本他就让逐夜去整理了，可是来之前他翻看了逐夜前几日呈报上来的册子，只有军籍整理，未见营地的辎重物资储备的呈报。他本打算传唤祁南营地上留守的那些旧部将领一一询问，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有人弄虚作假，他还是自己亲自下了营地查看。相比之下，萧程慕更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而不是耳朵听到的。

萧程慕给晨飞使了个眼色，晨飞喊来了一个押运辎重的兵卒，那兵卒并不认识萧程慕，看气场猜想是位领兵的将领，兵卒不敢怠慢，带着萧程慕和晨飞到了祁南营地的粮仓。“将军，小的上一趟押运粮草还是半年前，那都是货真价实的谷物稻米，按理说够这军中人吃上半年是没问题的，可是这粮草进了咱祁南大营的苍，真正能吃的就越来越少了。”

“半年前的粮草，吃到现在那岂不是要见底儿了，这也正常啊！”晨飞不太清楚这位辎重小卒的逻辑。“半年前祁南营有10万大军，如今不足4万，辎重粮草半年前朝廷都是按照10万的人头配给的，按理说半年前那批粮食，至少够目前营地上这些兵卒们吃到来年春末。”萧程慕说道。晨飞摸了摸脑袋恍然大悟。

“将军说的没错，半年前天灾人祸不断，粮草押运途中凶险万分，我们先前的押运队的兄弟们十有八九死在押运路上了，但我们仅存的这些小卒们还是咬着牙把粮草安全送到祁南这里了。可是没出2个月，原本10万人的营地就在连连战败中折损了一半之多。按理说我们带来的那些粮食就算余出一部分拿去赈济受灾的百姓也应有余。可是......”兵卒看了看四周，顿时停住了话语，像是在顾虑什么。

“可是什么？你倒是把话说完啊！”晨飞不耐烦地催促。“将军，有些话没有证据，我一介无名小卒不敢妄言。这是仓储的钥匙，您进去看看就明白了。”小卒把钥匙递给了晨飞。

“好！你叫什么名字？在军中有何职位？”萧程慕看这个兵卒虽有顾虑但在那一众士兵里还算是胆大肯讲实话的。“回将军，小的叫小伍，从前是押运队的小卒，曾给我们负责辎重的左将军核算库存的，左将军在押运路上为了引开偷袭我们粮草的敌军战死了，我侥幸活着到了营地，在后勤打杂，日常洒扫，没有职务。”小伍回话，他恭恭敬敬地递上一把生锈的钥匙，便匆忙告辞离开了。

“你这个小卒，我家主子还没让你走呢！”晨飞不满地冲小伍要喝了两声。“聒噪！安静些，他分明就是话里有话，打开仓库的门，先进去瞧瞧。”萧程慕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