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祁国299年深秋,暮色降至,祁国镇南边防营地内,篝火冉冉,人头攒动,喧闹声此起彼伏。士兵们三五成群地围坐在篝火堆旁烤着野味,大口喝着庆功的糙米酒。
一男子身形瘦弱单薄,脚步踉跄,被士兵推搡、拖拽着来到营地中央的主篝火旁。他双手双脚被长长的铁链束缚着,一身暗青色锦缎男袍上尽是泥泞,鬓发在风中凌乱,面上布着斑斑尘垢,却依显苍白憔悴,他似是不适这熊熊篝火的熏照,垂头眯眼,看不清表情。
众士兵见状嘲笑道:“老子可算开了眼了!这就是咱南3营刚俘获的金月国那个花瓶太子?”
“瞧他这娇小的身子板儿,就这还他娘的敢上战场?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皇帝老儿的亲崽子。”
“战场?不就是去年和咱们赵大将军在锤城那一战,听说差点吓得尿了裤子,只敢在城门望楼上观望的那位吧!”“哈哈哈......”祁兵笑倒一片。
瘦弱男子低着头一言不发。一位体格健壮的士兵小头目上前去,一刀砍断了男子脚上的铁链,随即抛给他一把剑。
“来啊,太子殿下,听闻你自幼修习剑术,你们金月国人又擅舞,来给爷们舞个剑瞧瞧!”众士兵用讥讽地眼神看向他,拍手起哄。
长剑应声落在男子身侧。男子颤巍巍地附身捡起,不动声色。他的沉默激怒了旁边的壮汉士兵头目,“怎的?来到我们祁营当了俘虏,还端着太子的狗架子,我呸!”
祁国与金月国敌对战乱数年,祁国军士对金月国皇族恨之入骨。因着他敌国太子的身份,上头祁军主将们还未来得及处置定夺,他们这些留守的兵卒们也只能先折辱他一番。
壮汉小头目呸了一口,举刀挥向金月太子,太子瘦弱的身姿扶剑退后两步,双手还被铁链束缚着,他本能地双手举剑堪堪挡住了对方的刀刃。但力道不足,很快便处于劣势。
壮汉小头目差点被逗乐了,就这么点力道?!他单手握住刀柄用力一压,那瘦弱太子的剑峰就被迫抵在了自个儿的脖颈间。周遭再次嘲笑声片片。
“这他娘的也叫剑术?冯参将不会是抓错人了吧?!”壮汉心中疑惑,他另一只手一把抓住金月国太子的头发迫使他抬头对视。太子挣扎间发簪掉落。一头乌黑的长发在风中飘落,篝火跳动的火光映在他布着灰尘却依然白皙的脸上。众人嘲笑声骤然停滞,壮汉士兵盯着那双隐隐泛着泪光却又倔强的大眼睛,而后扫向他的脖喉处,他看得分明:没有喉结!
“女人!居然是个女人!”壮汉头目大喊!众人惊呆!正在啃咬烧烤野味的士兵,还保持着张嘴的动作瞬间静止,士兵们齐齐看向那女人。
舒清玥趁对方晃神中,奋力挣脱壮汉士兵的束缚,她慌乱地附身在地上乱摸乱找,借着火光摸索到那根掉落的发簪,匆忙捡起揣进怀里。她起身再次抬头,正对上众人虎视眈眈的目光。
“藏不住了”她暗自思忖,心里忐忑不安。被俘路上到现在,她不敢出声就是怕过早暴露了身份。为了拖延时间,她在被俘的车撵上假装昏迷,脸上涂了泥灰,如今却是藏不住了。舒清玥微微环顾四周,未见到他们领头的将领,单单这群低阶士兵,对她这样的弱女子,她简直不敢想象......一路上她见多了,那些被抓来当俘虏的女子的下场,终会落为这群野蛮人的玩物。尽管本能的畏惧让她隐隐瑟缩,她有些站立不稳,但此时此刻已容不得她退却,否则她自己的下场会更加惨不忍睹。
“是的!我不是金月国太子!”一声清脆的女音响起。舒清玥缓了口气,强撑着声势“金月国太子数月前就已返朝。我只是恰巧乘坐了那辆御赐马车,可那并不是太子出行的车撵。”
“你胡说!”一个年轻的士兵大声说:“我们3营线人的情报绝不会错!”
舒清玥并没理他,“我是金月国舒太尉之女,也是金月国御赐的准太子妃。可是我一介女流之辈,从未上过战场,被你们抓来有何光彩?”
“我就说冯参将眼神不好,这黑灯瞎火的抓个女人回来冒充太子邀功!不过嘛,是不是太子妃的也无从取证,只要她是个女人,哼哼!自然就有女人的好处。”一旁醉酒的士兵举起糙米酒坛,噎了一大口,边说着便东倒西歪地上前,欲伸手去抓舒清玥。舒清玥把剑抵在自己的脖颈处威胁道:“别过来!我要见你们的主帅统领!我有御赐发簪作证,我乃金月国皇帝亲赐的太子妃,你们谁胆敢胡来,就不怕主动挑起两国战端?”她边说边掏出金发簪举在手中。
一旁的壮汉士兵小头目走近看了眼舒清玥握在手中的金发簪,他虽不认得此发簪,但目测像是个皇家勋贵之物。小头目抬手挡住了上前来的醉酒士兵,他给一旁的两个小兵卒使了个眼色:“带她先去暗牢,好生看管!冯参将去迎接咱们三皇子殿下,算起来也快到营地了,等三殿下来了自会定夺,咱们稍安勿躁。”两个小兵卒得令也不敢多言,忙起身去牵着铁链把舒清玥带离了篝火营地。
金月国皇帝的寝宫金麟殿内,锦帝和陆皇后坐在殿内的软塌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太子金毅轩。“你还知道回来?!”锦帝将茶盏砰地一声放到桌案上,抬眼看向低头垂目的太子。“比回朝时间足足晚了3日,我命金衣卫四处打探你的消息,还通知了金城守将魏成忠。对方勘察后择人禀报,金城外贤庄50里处曾发现你行进的车撵,且伴有打斗痕迹。你作何解释?”
“儿臣知错,不该私自逗留贤庄,在途中遭遇了伏兵,定是出了细作,儿臣已派人严查。儿臣连夜赶回就来向父皇母后请罪了。是儿臣不孝,不该令父皇母后担心。”
“轩儿啊,你可是我们金月国未来之储君,行事为何如此草率?!有什么要紧事非要中途偏离官道,你可知为了你顺利回朝,你父皇下了秘旨,临近金城和栋城的官道皆为你装备相迎,就是怕出意外。近年来越是靠近我们都城金城的,细作也越发猖獗,你可长点心。”陆皇后语重心长地说。
“儿臣知错。请父皇母后责罚。”金毅轩本想据实禀报,自己的准太子妃、舒太尉嫡女舒清玥,替自己被俘做了人质,才保全自己回来。但看父皇正在气头上,他哪敢再提?只能暗自蓄力谋划营救之法,择日再来与母后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