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硬菜

主营的内账和议事大厅就隔着一道帆布帘子，议事厅内几人的对话，坐在内账用膳的萧程慕听得一清二楚，他冷笑一声，继续用膳，似乎今日胃口还不错，晨飞见外面人迟迟不进来也不敢坐下，只管站在食桌旁给殿下布菜。

“晨飞，你今日怎么了？这么拘谨，坐下用膳，不用等他们。”萧程慕吩咐道。“主子，要不我再去喊一下他们。”晨飞看了看门口说道。“不用！坐下用膳！”萧程慕有点愠怒的样子。晨飞乖巧地坐在萧程慕身侧，拿起碗筷，看着自家主子，呵呵傻笑了两声。萧程慕知道这小子有好吃的早就憋不住了，在内帐没有外人就从不拘束他。

虽然萧程慕贵为祁国三皇子，祁西的镇西大将军，如今又是祁帝新封的祁南王，且兼任祁南边防营主帅大将军。他在外是战功赫赫、令敌军闻风丧胆的新晋战神，在内对多年来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这帮护卫、暗卫们赏罚分明，吃穿用度只要有的就从不苛待他们。以前在外面野战宿营，每逢缺衣少食之时，他都和士卒们一起同吃同住，深得军心，这也就是萧程慕之所以能屡战屡胜的原因之一。虽然他平日里总扳着一张脸，看似冷酷无情，不了解他的臣子和下人们都会被他这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给吓到，也只有自己贴身护卫们最了解他外冷内热的本性，也都愿死心塌地为他卖命。

“晨飞，把这几道菜送去议事大厅，给程风。”萧程慕喝完一碗粥，放下汤匙，用巾帕擦了擦嘴说道。“啊？......殿下，这几道菜您都还没动过呢。尤其是这个珍珠鸡还有八宝兔丁，可是这祁南营里难得的“硬菜”。当前营地里所剩肉食可不多了，后山能狩猎的本就所剩无几，这可是我特意从后厨那几个老兵卒那里搜刮来的，给您补身子用的，程风哥哥说殿下近日操劳，需要进补。”

“搜刮来的？”萧程慕抬眼看向晨飞。“嗯......殿下放心，那些个后厨的老兵们卒闲暇之余自己去后山猎得的野味，这祁南营的粮食补给本就不足，士兵们能吃饱饭都是奢望，后厨的老兵卒们打了野味也舍不得吃，山鸡野兔什么的偶然得了就养着，本打算等养肥了再食用，我这不是着急给您补身子嘛，就花了我的月钱向他们买的。可真是我买来的，不是抢来的，嘿嘿！”晨飞解释道。

“量你小子也不敢乱来！月钱？也是，才来祁南营这里，倒是存的住钱，都没处花。你的军饷呢？”萧程慕问道。“军饷这个月还没下来呢，况且我上战场的次数也不多，军饷也没多少的，还是殿下给的月钱最靠谱，我以后啊，只要照顾好殿下，就能攒很多月钱呢，嘿嘿！”晨飞一脸稚气地笑着，在三殿下面前，自己只要不惹他老人家生气就好。

萧程慕拿起碟子上的筷子敲了晨飞脑袋一下：“臭小子！以后不要擅作主张，我不喜吃这些，拿出去！”“殿下！......”晨飞一脸的不情愿，但不敢违背殿下的吩咐，他眼巴巴地看着那两道精心准备的“硬菜”咽了下口水，还是把它们和几道菜一起装进了食盒里。

议事大厅内，程风见劝不动舒清玥去内帐用膳，又怕殿下等久了怪罪，毕竟自家主子那阴晴不定的性格有时候也难伺候。程风准备自己进去复命，再向殿下请示一下这女子换营房的事。他前脚刚起步就见晨飞嘟着嘴从内账钻了出来，手里提着给殿下送膳的那个食盒。

晨飞把食盒递给程风，说是殿下让交给他的，还告知他，其它事情殿下让他自行处理，不必来报。程风明白了殿下的意思，这是默许了那女子换营房的事，却不明说。“谢殿下，属下告退！”程风隔着内账的帐帘说道。

萧程慕听得两人走了，自己掀开帐帘看了一眼：“晨飞，你的早膳呢？”晨飞一愣，殿下今日怎么关心起他的早膳来了？他本以为来殿下这里蹭吃蹭喝，等下就不用回去吃早膳了，正好省下一顿，好分给祁南营里那些老弱病残的兵卒们。

“这祁南营每到辰时会有后厨的兵卒给各营房送早膳，我们几个祁西来的护卫们都是在换班的营房里轮流吃饭的，只有殿下平日里的膳食是我亲自监督他们后厨做的。殿下的膳食后厨自然不敢怠慢，做好后我都用银针一遍一遍地试，确认安全没问题才送来给殿下的，这可是大明哥哥交代我的差事。嗯，自打咱们刚来祁南就是如此啊，殿下怎的不记得了？”晨飞回话，他感到奇怪，平日里殿下对这种小事是不怎么上心的。

“嗯，马上到辰时了，快些吃，等下吃完随我去一趟你们的换班的营房。”萧程慕吩咐道，他自己虽然今日胃口还不错，但也就喝了一碗羹汤吃了几样素菜，孙医师嘱咐过他要忌口的，那些在祁南营难得一见的野味，他觉得还是物尽其用，送给更需要它的人为妥。

萧程慕多年在外领兵打仗，什么样困难的境遇都经历过，战场上形式瞬息万变。有时候打完一仗，有可能要随机转换阵地，所到之处要是受天气或是地形的影响，朝廷的辎重押运跟不上，或是人为等各种原因，粮草补给不足也是常有的事。以前在祁西为了应对这种突发情况，没有战事之时，萧程慕就带领兵卒们开荒种田，亲自下地查看作物的生长和水土。

几年的开垦，祁西已经由当初的北祁国有名的不毛之地，变成现如今祁国西部的绿色边防重镇。这好不容易养肥了的地方就被他父皇一张圣旨转交给了别人。萧程慕被封了个祁南王的虚名，被派到这个交战最激烈，灾荒连连，饿殍遍野的祁南。一切仿佛又要重零开始了。他也曾懊恼过，怨恨过，想着逃离这皇族的身份，远走高飞，做个庶民，自由自在，浪迹天涯。可是他还有一帮出生入死，靠着他活命的属下，这些人不能成为他背弃身份、逃离命运的牺牲品。

祁南，有什么可怕？没人能做的事情，自小到大他也做的多了。萧程慕不认命，也不想服输，他这个在祁国朝堂上势单力薄的三皇子，本就什么都没有。大不了在祁南一切归零，就像当初的祁西一样，让祁南重来一遍又如何？！

每思及此，萧程慕就有了新的方向和动力，他要从细节开始，好好了解下祁南边防营这边的辎重储备和配给的虚实，士卒们先要有饭吃才能有命上得了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