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乘人之危

 祁南营主帅营帐内，程风给三殿下喂完药，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萧程慕叹了口气。已经三日了，按照孙医师的嘱咐每日按时给殿下服用这特制的解毒汤药，今日已经是最后一副药了。先前的解毒药引已用完，殿下看上去气色是好了很多，没有了先前毒发之时的面色那么暗淡发青。看来孙医师的断言是可行的，这加了“特殊药引”的解毒汤药虽比他们想象中见效要慢，但至少这几日毒素在殿下体内已呈退减之势。

好歹是控制住了毒发，看来这汤药还是要继续服用的，但这药引就得再取了。程风心想着，目光不自觉地看向对面卧榻上闭目休息的舒清玥。主帅营帐内，除了孙医师临时暂住的一间小的偏帐，就剩主营的议事大厅和三殿下就寝休息的内帐了，程风只能暂时把舒清玥安置在殿下这里，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以免她逃跑或是再次遭遇不测，毕竟巴壁虎之毒尚未查清。

舒清玥这三日来，寸步不能离主帐，就算洗漱甚至是入厕，程风都会跟在她几步之外的屏风之后。她倒是异常平静，这让多少有些心虚的程风深感意外。他瞥了一眼对面缩在被子里的舒晴月，凌乱的鬓发遮住她半张脸，她双手紧紧抓着粗布棉被的被角，不知是警惕还是怕冷。殿下的内帐虽有取暖的炭盆，但舒清玥的卧塌正挨着内帐通往议事大厅的门口，中间仅隔着一道帆布帘，夜里风大，不似殿下床榻这边有帷幔隔风。

程风这几日都在殿下床榻边的地上打地铺，方便照顾。这里离炭盆近，也不怎么冷。他起身走到殿下床头的储物柜边，打开柜门，从里面抱出一条厚实的锦缎绣花棉被，便径直走向舒清玥。程风将怀中的花被盖在舒清玥身上的粗布军被之上。舒清玥眉头皱动了一下，翻了个身继续睡了。程风看着她的背影，心想：“这样的女子，这样的处境，药引......但必要之时，也由不得她不肯。”他虽这么想了，心里却不舒服，许是本性的善念唤起了他的一丝怜悯之情吧。

正当程风犹豫思索间，帐外传来传来一阵骚动，有马蹄声，紧接着便是有人进帐，而后被护卫拦住问话的声音，声音很低许是怕惊扰了帐内人的休息，程风不放心便起身出去查看。

待程风出去后，舒晴月睁开眼便看见盖在粗布棉被上的那条锦缎花被。她坐起身，望向对面的帷幔，心中忍不住腹诽：“堂堂一军主帅，竟然也会有这种俗气的花被！这分明就是女子之物，哼！果然祁军从上到下都是一副德行。”

舒清玥这几日在主营这边日日被人盯着，虽多有不便，但好在一日三餐还有茶点，程风都会亲自端进来给她，不曾苛待她，还算信守约定。这里也不似之前她暂住的护卫换班营房那么阴冷。舒清玥无事可做，祁国三皇子昏迷的这几日，她倒是睡了个踏实觉。此时，帐内只剩下她和病榻上那位皇子。舒清玥起身，几步来到床榻边，随手便掀开了帷幔。

帷幔内一阵淡淡的药气袭来，病榻上的人双目紧闭，双臂搭在半遮半盖的素色锦被上。舒清玥四处查看，这人的外袍先前就被护卫拿出去清洗了，眼下能存放令牌什么的、可出得了营地的信物，想必就只有贴身携带或是在枕塌边藏匿着吧。三日不见这人苏醒，舒清玥虽不至于擅自冒险离开营地，但日后一旦有机会逃出去，这主帅的令牌便是她最强有力的护身符。也唯有如此时机——“乘人之危”，她才有机会得到这道护身符。

舒清玥在床榻边四处搜寻，并未见到什么主帅出行的令牌。她正奇怪，她记得自己父亲和大哥当年戍边回家，就连晚上就寝都要令牌不离身侧的。她轻手轻脚地翻动了萧程慕的枕头底下，一无所获。不可能，如果榻上和枕下都没有，那就唯有戴在身上了。眼前昏迷的人只穿了一件中衣长袍，盖着锦被。舒清玥起初是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搜寻。她转念一想：“喝了三天汤药都没清醒的人，怕什么？！”

思及此，舒清玥越发胆大，她也顾不上那么多规矩，她得在程风回来之前先得手。舒清玥掀开那素色锦被，男子颀长的身形便显露出来，只见她眼前的这位祁国的三皇子，身着一件青灰色中衣内袍，肩宽腰窄，两腿虽隐没在袍中却难掩其笔直修长。舒清玥附身探了探他腰身两侧，并没有随身戴着她想象中的什么令牌，她又隔着萧程慕的中衣袍子，从上到下摸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正在她踌躇不定时，她突然看到他领口处的衣襟边缘，隐隐露出半条红色的线。难道是在这里？舒清玥奇怪，这家伙原来是把重要的东西戴在脖子上啊！此时，外面似乎没有了先前稀碎的讲话声，不知程风是否下一刻就要走进内帐了，舒清玥来不及多想，伸手便探进了三皇子的领口内。

舒清玥摸到了他脖子上的那条红线，里面貌似牵动着一个沉甸甸的东西，她顺着红线再度探手深入，指尖触及了一个冰冰凉的物件，她心中一喜，终于找到了，正要收手将那物件取出来。顿时，一只有力的大手袭来，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而后一扯就将她的手臂从领口处拉到了眼前。舒清玥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方才还昏迷不醒的人此时已经睁开了双眼，正用3分诧异7分厌弃地目光看着她。

“你要做什么？”躺着的人卯足了力气问道，捏地舒清玥的手腕处生疼。舒清玥吓得瞪大了眼望着对方，一时间无言以对。“怎的？想乘人之危，杀我？！”萧程慕声音低沉而冷酷，一双泛着病态却目光犀利的桃花眼，直勾勾盯着舒清玥。

“谁要杀你！我连个正经利器都没有，哪里杀的动祁西大将军？哦不，听闻您现在是祁南王了！”舒清玥虽被逮了个正着，但她天生的倔强让她即使狼狈如斯，也不想轻易服输。“你，放开我！”舒清玥提高了声音，她余光扫向对面出口处，见帆布帐帘还好好的，程风还没进来，此时她倒是期待程风赶紧回来，好解她燃眉之急。

眼前这个疯子现在把她当成刺客抓着不放，舒清玥没想到这人中毒昏迷了三日，其间除了汤药外滴米未进，手上都能有这么大的气力，她挣扎着想要摆脱那大手的牵制，却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