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翡翠羹

   “是奴婢说错了话，奴婢自知不该打扰殿下，可这翡翠羹已经做了三次了，里面的食材珍贵，丢了怪可惜的。”惜月轻声嗫嚅着，仍不肯起身。

“孤没胃口，随便赏予宫人喝掉就不算浪费。”太子淡淡地说，眼睛不经意间瞟见她红肿的右手背，正扶在地面隐隐发抖。他见惜月并未抬头，像是隐忍。这个婢女是母后送来的，母后分明就是不放心他，怕他因为玥儿的事会冲动行事，落人口舌，造人构陷。虽母后承诺会救玥儿，说此事她会给父皇商议解决，兹事体大，不许他任性乱来。但他又怎能独善其身？

“原来，孤就算去戍边，上了战场回来，母后依然当孤是个小孩子。”太子内心腹诽，无奈地轻笑一声道：“惜月，听母后说，你这个名字还是孤年幼时给你改的，孤倒是忘了。”

“惜月谢殿下赐名，奴婢原本唤作夕月，夕阳的夕，当年有次殿下到娘娘宫中去请安，奴婢有幸见过殿下一面，殿下说奴婢眉宇间像一位故人，便问了奴婢的名字，殿下又说夕字缺乏朝气，故给奴婢改名为‘惜月’的。”惜月稍作平静，微微抬头说道。

“故人？”太子金毅轩行至她身侧，惜月方才平静些许的内心又泛起了涟漪，不自觉地再次低下头，身子还跪伏在地，肩膀微颤，像是体力不支。“你很怕孤？”太子问道。

“没，没有，殿下仁善，待宫人极好。”惜月跪在地上，看着对方的袍角离自己越来越近，支支吾吾地正不知如何作答更合适，一只温凉的手抬起了她的下巴，使她不得不直视对方。她战战兢兢的望着对方的眼睛，清寒儒雅，平静无波，俊秀出尘。瞬间，她的心脏仿佛是漏跳了一拍，太子只看了她一眼便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

“还真是像，可惜却不是！”太子苦笑一声道：“起来吧！这羹汤孤喝了便是！”语毕，太子自顾自走到桌案前，打开琉璃盅的盖子，一股清香伴着腾腾热气扑鼻而来。

“殿下小心！”惜月惊地倏地从地上起身，却不知腿脚已跪得有些麻木险些摔倒，太子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她才稳住身形。“殿下，小心，烫......”惜月跛着脚走到殿内摆放膳食的食桌旁，从桌边拿了个雕花的小木盒再次回到军务桌案旁，她从木盒中取出一枚银针，放进琉璃盅里试毒。这是她亲自熬制的羹汤，显然是没问题的，但是宫里皇族的膳食向来小心谨慎，尤其是皇子、太子的，她还是要例行公事。

惜月用太子的玉勺在琉璃盅里搅拌了片刻，让热气自然挥发了一些，从琉璃盅里挖了一勺翡翠羹出来，倒在试毒的小茶盏里，自己尝了一口，热度适中，确认安全无毒可以食用，她把琉璃盅推近太子：“殿下，可以喝了，趁热，暖暖。”

太子有点晃神，刚看着她一阵忙碌，眼神不经意落在她眉宇间，还真是，像......要是先前没提及，他倒是没注意。“殿下，翡翠羹可以喝了。”惜月见太子没反应再次提醒。

“嗯！”太子回过神儿来，应了一声，坐回了主位，心不在焉地喝起了翡翠羹。似乎味道还不错，只要殿下喜欢就好，惜月心中欣喜，不一会儿大半盅翡翠羹已经被喝完，太子接过惜月递来的帕子擦了嘴。见殿下没有再喝下去的意思，惜月只好端来了簌口水给殿下簌了口。

“殿下，这翡翠羹可还合口味？明日奴婢再给殿下熬制可好？”惜月小心翼翼地询问。她是奉命来东宫照顾太子殿下的，可是殿下这几日禁足日日茶饭不思，这让她很是担忧。

“不必了。”太子淡然道。“那就是殿下不喜欢了，想必是奴婢做的不够好，殿下可有喜欢的吃食？烦请殿下示意，奴婢好去安排。”惜月轻声细语，语气中略带一丝急迫。太子看了她一眼，到底是母后宫中派来的人，也不便直接打发了，他看了一眼方才那盅琉璃翡翠羹，随口说道：“芙蓉莲子羹。”

“好，奴婢记下了，多谢殿下。”惜月欣喜，她没想到殿下真的会说出来。“嗯，下去吧，孤想独自待一会儿。”太子命道。

“是，殿下。”惜月开心，忙收拾好琉璃盅抱着离开了，抬手关上殿门的刹那，手背上的红肿再次映入太子眼帘。太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昭华殿终于又恢复了平静。

“人走了，出来吧！”太子清冽的嗓音响起。军务桌案一侧的屏风后缓缓走出个人，正是舒家二公子舒清翼。“可憋死我了，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殿下您倒是这里汤汤水水的都有人伺候着。”舒清翼看了看不远处食桌上那一大桌子丝毫未动过的膳食，哀怨道。

“母后不让我们插手玥儿的事，将我禁足在东宫，把你禁足在她的紫坤宫，父皇还派了金衣卫看守，我们总得想个法子才是。”太子金毅轩说道：“孤这不是在禁食给母后看吗。”

“那您方才还喝了那婢女送来的什么翡翠羹！不过，我方才躲在屏风后都闻着挺香的。”舒清翼不满地嘟囔着。

“你觉得我倘若真的7日水米未进，还能安然地坐在这里与你密谈？”金毅轩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惜月是母后派来监视我的婢女，定会向母后通报我的情况，我只让母后知道他儿子还活着，吊着半条命，就有希望解除禁足。”

“哦，好吧！那殿下当真这些日子只喝了汤羹？怎么活下来的？”舒清翼吃惊地打量着太子，是比先前他和阿姐在城外贤庄见到刚归来的太子时瘦了一圈儿，看着整个人都少了精气神儿。

“你方才进来的地方，有暗卫放置的食盒，放心，孤饿不死，就是不能像你一样，连禁足都能吃饱喝足闹肚子。”金毅轩瞪了自己的伴读舒清翼一眼，接着说：“还好你还不算太笨，还记得从这里的暗道来找孤。”

“那当然！我可是东宫伴读，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自从上次丰庆被送去我那里，给我带了话，我就知道殿下的意思了。丰庆也是可怜，他知道的不多，却也被牵连其中，现在还在娘娘中宫西苑里替我禁足呢。”舒清翼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