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月影嫦娥

舒太尉捏起那张嫦娥月影图，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他反过来看到另一面的诗句：“玥明星稀人望尽，不知何处觅相思。”当舒太尉看到那个“玥”字时突然眼前一亮，他再次反过来，看背面那个嫦娥月影图，竟有种说不出的悲凉感。那画中的嫦娥站在残缺的月影前似要回望，那背影单薄而孤独，简直像极了......像极了他的玥儿。

难怪这么熟悉的感觉。舒太尉恍然大悟，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从内心升腾。太子殿下的墨宝，祈福语本不该这么悲凉的，且太子怎会把诗句里的月字写成玥？他明明知道玥的含义。“何处觅相思？”太子殿下和玥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且大婚在即，他还觅的哪个相思？舒太尉心中不解又惴惴不安。“莲儿，你阿姐近来如何？”舒太尉怔怔地看着那画中女子的背影问道。

“前日我去阿姐的明月阁借她的秀样来着，她那房里的丫头真没规矩，说阿姐去了兰诺寺祈福，要斋戒几日的，得等她家大小姐回来应允了才能给我。哼！气死我了，她们明月阁有什么了不起的，连一个丫头也不把我放在眼里。”舒清莲气呼呼地说。

舒太尉此时顾不得小女儿闹什么情绪，他只觉得奇怪，怎么玥儿这孩子去了旻苍山这么远的地方，走之前也没来给他这个父亲道个别？他们金月国的名门贵族，谁家有个婚丧嫁娶的，自古都有去城郊的旻苍山上祈福的传统，兰诺寺就位于旻苍山半山腰上，是祈福斋戒的圣地。这兰诺寺斋戒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自是应该，只是他这个父亲却全然不知，这让舒太尉很是不爽。

“怎么也没听你阿娘提起过？”舒太尉咳了几声，表情不悦。舒清莲看到父亲像是生气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她就怕自己一个不留神说错话，惹得父亲责怪阿娘。舒清莲找了个肚子饿了要回前院去用午膳的由头儿，便自己蹑手蹑脚的离开了。

舒太尉看着桌上东宫的糕点盒子和那摆在桌上的几张福语水墨图发呆。他再次看向先前那张乡间茶舍的水墨画，赫然发现茶舍的门匾上写着一个三字，竹林中的茶舍，纷飞的桃花......世外桃源？这不就是贤庄的三品居吗？！舒太尉豁然开朗，三品居在他们金月国那些文人骚客眼中，素来就有世外桃源的美誉。舒太尉起身，示意下人们撤掉桌上未吃完的午膳，他再也没有心思用餐了。

这太子东宫送来的福语糕，按理说还未到大婚送福的时候，这么急着送来，难道殿下这是在暗示什么？和三品居又和玥儿有关，那就唯有一件事。可是那件事太子殿下是怎么得知的？就连玥儿本人都不知道的，有关她生母王氏母族的传闻。舒太尉越想越复杂，这些陈年旧事现如今活着的人里面，他本以为就唯有他知晓的。如果不是太子的画里有话，他也许会将这个秘密带进坟墓里去，再也不会提及，免得日后掀起什么波澜，给舒家平添祸端。

思及此，舒太尉再也坐不住了，他起身回了卧房，待下人帮他穿戴好外袍，披上挡风的大氅后，舒太尉和随身的侍从一起前往明月阁。明月阁在舒府内院东侧，从后园舒太尉居的竹清苑穿过一片竹林，走过大半个园子，经过荷塘上的小桥......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明月阁，舒太尉穿过明月阁的月洞门径直向屋内走去。

正午刚过，明月阁的下人们收拾完午膳的碗筷碟子后，各忙各的，也有没事做的正在歇晌。舒太尉和侍从突然进了正屋，让房内的婢女们手足无措。婢女香琴听到咳嗽声转身，惊得语无伦次：“老,老......老爷，您怎么来了？上茶！茯苓，快，快去给老爷泡上好的竹叶青。冬雪，傻愣着干什么，快去把里屋的炭盆拿来，这厅里未生火盆，冷！”

而后，屋内的3个婢女开始忙的团团转，舒太尉在主位上落座，环视四周，表情异常严肃：“你们小姐呢？”屋内的3个婢女不约而同的动作瞬间停滞，面面相觑，茯苓和冬雪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答话，低头不语。香琴见状慌忙答道：“回老爷的话，小姐她去了兰诺寺祈福。”

“何时去的？”舒太尉接着问。“有些时日了，说是要在山上斋戒几日的，我们也日日盼着小姐回来。”香琴答道。

舒太尉看了看面前的几个丫头，都是玥儿房里的贴身婢女，她们竟都还留在此处，玥儿此去旻苍山祈福，难道是一个人去的？这怎么可以！这些个下人们也真是胆大，自己主子出行也不跟着照顾。舒太尉把刚端起的茶盏“砰”的一声搁在桌案上，吓得香琴一哆嗦。

“主子出去祈福，你们这些个做下人的到是在家里自在得很啊！咳咳咳......”舒太尉一阵怒意上头，咳了几声，身边随行来的侍从赶忙上前给他捶背顺气，片刻后，他挥手示意侍从停下。接着说：“谁护送大小姐一同上路的？她身边现在还留有何人伺候？”

这可把香琴给问住了，香琴本就是个直脾气，不太会拐弯抹角，因着小姐和二公子秘密出行时只有她一人在场，也就只有她知道小姐出行的真正缘由，但小姐和二公子临行前特意嘱咐她要保守秘密，不能告知任何人他们是出城去迎接太子殿下归来的，万一被发现就说去了兰诺寺祈福，因为就算他们迎接太子回来后，也要再找时间去兰诺寺的。

“回老爷话，大小姐是和二公子一起去的，说请了位厉害的大师在兰诺寺讲学，顺便祈福斋戒。因怕误了吉时，小姐和二公子走的匆忙，未来得及向老爷和夫人辞行，且只备了一辆马车，由二公子身边的丰庆陪着一同前往。”香琴把能说的都一口气说了，内心一直提心吊胆的那口气也终于松了下来。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接着补充道：“对了，小姐说为免府上担心，临行前特留了书信。”

香琴进了内卧，从床头储物的小格子里取了一封书信出来，呈给了舒太尉。舒太尉拆开那封信看了看，大体书信上说的去兰诺寺祈福的事和那丫头香琴说的一致。舒太尉稍稍放下心来，但思及太子殿下送福语糕的反常举动，他还是心有疑惑，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让他无法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