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休沐日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此时坐在长形坐塌上的舒清玥更深刻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既然命大死不了，那么这次她就要赌上一把。既来之则安之，既做了人质，她就要做最有价值的那个人质，她要在这个祁营里先活下来，而且要活的有尊严，日后才能再寻机会回到母国。

舒清玥再次环视四周，单这个主营里的内卧就比她先前待的那个护卫换班的小营房要大上两倍。里面桌椅、床榻、坐塌、屏风、储物柜、香烛及各种精致的茶盏、小摆件一应俱全，还有看上去永远也燃不尽的炭火盆，整个内卧温暖如春的，不似小营房那么阴冷刺骨。她本不是怕冷之人，以前在金月国太尉府，在她的闺阁之中，她只知秋高气爽，吟诗抚琴，却从不知深秋也如此寒冷刺骨。要是能待在主营里倒是比外面安全多了。舒清玥下意识抬头望了一眼对面床榻上躺着的人，“若真如孙大夫所言，这次能救醒他，那么他会不会答应放我回金月国？”

那日三殿下举剑要杀她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现在回想起来令她不寒而栗，这个冷酷傲慢的人，想必也是个不好相遇与之人，寄人篱下，先投其所好，再找机会传信给她的母国。舒清玥整理好思路暗自拿定主意。

“这次多谢姑娘相助，今夜暂且歇在此处，待明日再做安排。”程风端来一盘糕点放在舒清玥面前。舒清玥转身，侧卧在坐塌上闭目养神，她现在不想看到这个叫程风的黑衣护卫，看见他就只觉得自己左边手腕处刺痛的厉害。程风只当是舒清玥累了，折腾了大半夜，如今天都快亮了，也不知道他主子这次能否顺利度过这个劫难。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孙大夫终于端着熬制好的汤药进来。程风赶忙上去接应：“怎么样？医师这药可有把握？”“这是眼下老夫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可以一试，即便是解毒无效也可暂缓殿下体内的毒性蔓延。”孙大夫把汤药交给程风，乘风凑近那汤药，闻了闻，除了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并无他想象中其它异味。但身为贴身护卫的他还是不放心，他尝了一口，确认无毒，方小心翼翼地扶起萧程慕喂药。

“这药需温火慢炖，第一碗药火候尚浅，算是清淡，先应个急，这越往后熬制这汤药越是浓重，程将军是个心细之人，请务必要殿下服完这三副汤药，待这药完全吸收，药效才能显示出来。”

“好，医师放心，有劳了。”程风谢道。就这样反复了数次，待天色大亮之时，萧程慕的三副汤药才服用完。程风不敢懈怠，寸步不离地守着萧程慕。孙大夫见三殿下的毒性再无蔓延的趋势，松了口气，暂时去主营偏帐里歇息了。

晨飞一大早就来换班却被大明给赶了回去，大明是怕他小孩子家心思单纯守不住秘密，毕竟三殿下中毒之事不可声张，眼下也就他和这主营之内的人知晓此事。

“为什么我暂且不必轮值了？今日又不是休沐日，我还不想休整呢。”晨飞通常可是一大早就要来换班的，顺便服侍殿下洗漱更衣什么的。虽然他常有睡过头迟到的时候，比如今日，许是殿下早就自己搞定了，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萧程慕也从不苛责他。

晨飞是10年前萧程慕跟着镇西大将军初上祁西战场时捡到的孤儿，当时晨飞只有5岁的样子，他唯一的哥哥死在了战场上，萧程慕当年还不足11岁，他从死人堆里把那个抱着哥哥尸体大哭、不肯撒手的孩童给抱了出来，从此这个孩童便成了萧程慕的跟屁虫。

“也不看看都什么时辰了，殿下早膳都用过了还用得着你小子来给他洗漱啊？殿下近日公务繁忙，正和程风商议正事呢，叫我们听候吩咐，你且回去，等着殿下派人寻你便是了。”大明不耐烦的道，见晨飞嘟着嘴一脸的不开心，便打发他后厨那边取些新鲜的糕点和果子。

晨飞本还想着到殿下的营帐里顺些点心来呢，反正殿下又不喜欢他营里食桌上的那些糕点和果子，每次还不是他去的时候才有人会吃掉那些东西，不然老摆在那里都要发霉了，扔掉又怪可惜的，那些护卫哥哥们好像各个都不喜欢点心似的，难道只有他才知道他们家三殿下才不是那种小气的主子吗？晨飞想起糕点果子这些便瞬间提起了精神。

晨飞雀跃着一路奔向后厨，途中迎面撞见了逐夜。晨飞见逐夜手中拿着记录簿，问道：“夜哥哥，这是要去见主子吗？”“正是，这是重新整理好的营地人员名册，拿去给主子过目。”逐夜正要继续走，被晨飞拦住了：“夜哥哥，殿下让我们今日暂且休沐一日，你不用去了。”

“休沐？为何？不是还未到休沐日吗？”逐夜好奇。“我也不清楚，我方才去见殿下来着，本来昨夜是我当值，程风临时去了。方才我本来是要去换班的，可大明说暂且休沐只叫我去取些点心来。我告你一声啊，你也别去白跑一趟了。”晨飞说完就一溜烟儿跑了。

逐夜手里还拿着册子，明明昨天见到殿下时还说今日要他呈报这新编整后的祁南营的军籍名册。他半信半疑，还是去了主营，见门口看守的仍是大明。大明是护卫统领，比他们几个殿下身边的贴身护卫要年长一些，平日里像大哥哥一样对他们多有照顾。大明询问了他的来历，只把名册留了下来，让他暂且回营房休整等待殿下吩咐。

逐夜一头雾水地往回走，他不知道殿下是有何要紧事在商议，且用不到他们这些贴身内卫换班的？这情况之前可是不多见。自从来了祁南营地，让他感觉各种不自在，倒不是水土不适，就是仿佛殿下这边亲力亲为的事情变多了，能用的到人也只有大明和程风这两人。晨飞看着天天跑前跑后的，大家也都只当他是个孩子。而如今殿下也鲜少再吩咐他什么重要的差事了，这个编整军籍名单的差事还是他自荐争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