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首战江平渡

风停了，空气中透着一股奇异的味道。这味道无法形容，却让人神清气爽，浑身舒泰。

北方遥远的天边一团乌黑，雨云已经移到那边去了。那里时不时有明亮的闪电刺破天际，然而雷声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刘云扬拿起望远镜，端到眼眶处，缓慢地左右移动着，仔仔细细地从宽大的观察孔里看向对面郁郁苍苍的亚热带丛林。

无边无际，苍莽葱郁。

这里是怒江西岸，高黎贡山山脉中的一处地形颇为奇特的台地。

台地大致呈椭圆形状，有些突兀地在高黎贡山和怒江之间拱将出来，顶端相对平缓开阔，足有几个足球场大小，能轻松容得下千百人在其上活动。

造物神奇，这片台地好似经过雕琢或是夯筑，其上植被稀疏，环绕周遭的宽阔的凹地沟槽里，也仅只生长着一些杂乱的灌木杂草。

台地西边是葱茏苍郁高耸入云的高黎贡山，东边则是波涛滚滚舟楫难渡的怒江。绝对高差超过了三千米。因为地势险恶，千百年来这片区域人迹罕至。

尤为奇特的是，莽莽高黎贡山和滚滚怒江千里汇集，由北向南，遇到这块台地，居然都远远地绕了开去，直到南方远处才又再靠拢。

高黎贡山蜿蜒向南，到这里拐了一个大弧度，好像一棵大树生长时遇到了一块巨石，硬生生地扭曲着躯体绕了过去。

怒江奔流到这里，也是古怪地拐了一个大弯曲，形成了一个开阔的河湾，河道变浅，水流也变得相对平缓了许多。

如此这般，大山和大江到这里都变得沉静平和了。

就这样，千百年来，这里自然而然形成演变出了一个渡口，一个相当容易涉过怒江天堑的良好渡口。

也因为如此的神奇造化，从军事的角度而言，这个渡口，这块台地，也就成了一个易守难攻扼守住东西通道的重要节点。

不过，毕竟这里周遭莽林密布，远离城市和交通要道，人迹罕至，极少有大规模的人流物流从这里通过。这个渡口只有个偶尔从这里经过的人们随口起的平平无奇的名字：

江平渡。

突然热闹起来的原因，是因为远征军的大溃退。1942年初，在缅甸作战失败的远征军溃不成军，几乎是慌不择路地从西双版纳到当今怒江州辖地、沿怒江西岸找到渡江的地方就过江回国。

日军追得狠了，溃散的远征军常常是来不及渡江，只好沿怒江一路向北。终于有人注意到了冷清偏僻的江平渡。

就连刘云扬所在的暂编独立第77师，也是匆忙中被派到这里的。他们到达这里不超过半个月，任务是扼守住渡口，接应收拢溃逃到此地的远征军。

台地周遭安静得出奇，刘云扬正奇怪间，突然一阵极其怪异奇特的声音传来，古怪而瘆人！

雷声刚刚消逝，暴雨将将停歇，瘆人的惊呼和嚎叫声突然从丛林中响起，紧随而来的是撼人心魄的炮弹破空啸叫声！这些恐怖的声响猛然砸在野战工事里严密布防的滇军士兵身上。

士兵们刚躲进构筑严谨的野战工事里的防炮洞中，爆炸声立刻响起，大量日本九二式步兵炮炮弹如雨点一般在工事上炸响！

硝烟翻腾、风云怒卷！

爆炸！连续不断的爆炸!

爆炸掀起的泥石硝烟，迅速弥漫，卷席了整个江边台地；爆炸声响彻怒江两岸，压过了周遭一切声响。

一轮爆炸声刚刚停歇，炮击就停止了。来得快去得也快，日军的炮火打击奇怪地没有延伸就结束了。

瘆人的惊呼和嚎叫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枪声和掷弹筒榴弹的爆炸声，或连续不断、或密集成片。

丛林中突然蹿出了密密麻麻的人！衣衫褴褛、浑身脏污，惊慌失措、如丧考妣，无数难民、远征军溃兵冲出丛林，没命地逃向东方，逃向滇军驻守的台地野战工事，逃向波涛滚滚的怒江… …

——东方，有滇军严阵以待驻守着的野战工事；再往东，是渡口，是生路！

炮火延伸。弹幕延展、尘土硝烟渐散，朦胧中是滇西山地上严阵以待的国军阵地。

密集的枪弹，带着曳空的光斑，打得阵地上尘土飞扬。

嚎叫声、枪炮声。

举着膏药旗的日本陆军南方军山地战斗部队，向山头上飘扬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帜发起疯狂的集团冲击。

山头战壕中，国军将士抖落满身战尘，向突进到很近距离的日军开火。

士兵们在用轻武器断续开火。

战壕中有少量迫击炮，战壕后反斜面处也有几门山炮，但没有人顾及它们——炮身旁边的弹箱空空如也，周边散落一地空弹壳。

突进的日军不断有人被击中倒地。

国军士兵几乎都是在点射——阵前无法构成严密的火力网。

日军更加迅速地嚎叫着冲锋。

阵地上，肉眼已经可以看得清日本士兵嚎叫着的狰狞面孔。

一位硝烟满面军装残破的青年国军军官搁下步枪，拿起身旁一把彝刀，率先跃出战壕，带领同样衣衫褴褛满身污垢拿着刺刀枪和各式民族刀剑的国军士兵猛扑向仰攻的日军。

两军猝然相遇，犹如两道洪流猛然挤撞，惊天动地！

刀枪相击，人喊马嘶。中日两国士兵在山野里惨烈肉搏。

战斗炽热胶着。

一群民族战士手持各式刀剑枪铳，突然从山地林中冲出，呐喊着撞入战团。

战场上血肉横飞。

强弱异势，日军败退。活着的日军快速后撤，仓促但有序地脱离战场。

战场渐渐沉寂。国军官兵与少数民族战士相扶相携，互相疗伤、清理战场。

山野阵地。硝烟隐约，弹痕遍野。

岩石枯树间伏尸横陈，山涧里流淌着鲜血。

一位硝烟满面军装残破的青年国军军官搁下步枪，拿起身旁一把彝刀，率先跃出战壕，带领同样衣衫褴褛满身污垢拿着刺刀枪和各式民族刀剑的国军士兵猛扑向仰攻的日军。

两军猝然相遇，犹如两道洪流猛然挤撞，惊天动地！

刀枪相击，人喊马嘶。中日两国士兵在山野里惨烈肉搏。

战斗炽热胶着。

一群民族战士手持各式刀剑枪铳，突然从山地林中冲出，呐喊着撞入战团。

战场上血肉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