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03:冷婚
书名:我已成仙,法力无边作者名:无界大赛官方账号本章字数:6402更新时间:2021-10-29 15:43:49
城墙上的秋早是种灰黑色,风像倒塌一样吹过来。
昨天日子好,天空中的灰尘薄许多。他选了这好日和她结了婚。新婚夜里他没和她行那床上的事。后来觉得不行也不好,就在床上拉了她的手。把她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时,像握了一团冷冷的冰。这冰让他想,现在把她杀了会是什么样?双手突然拤在她的脖上她会尖叫吗?一刀砍在她的头上会鲜血四溅吗?如果用绳子勒住她的喉,她的舌头会变成青色垂落出来吗?他整整一夜都在这么想。想到最后又觉得他是爱她的,怕自己当真动了凶,就把那冰手从自己手里放走了。放走后一整夜里睡不着,天不亮便悄静悄静起床来到城墙上。时间如扯不断的绳索样,勒到天亮前的一瞬里,他伸着脖子看见县城东边的初光是种死黑色。面前的房屋在黑里,一堆一片仿佛刚从地下挖出来的煤。这里是煤城。煤天煤地煤世界。他就那么坐在披了煤灰的城墙上。坐在披了煤灰的一棵榆树下。头脑里的茫白如纠缠着的一团雾。之后日阳孕生了,天空的煤灰全都着了火。在这火光里,他发现面前碗口粗的树,不是榆树是桑树——竟然是桑树。树上还零零星星挂有老桑葚,欲坠欲落的呈着枯褐色,偶或从树上掉下来,会响出婴儿拍手似的噼啪声。
他捡起一粒老葚放到嘴里去。从老葚里嚼出了灰土和细沙,又从嘴里吐出来。大街上满地下了床的脚,都裹着尘土在走路。从城外往城里送煤的大卡车,排队候在有六百多年历史的城门外。太阳已经有了杆半高。到城外县中读书的学生们,不从城里的街上走,偏偏踢鞋绕脚来到城墙上。他们立在城墙的远处朝着这边望,看见他像发现了一个贼或者逃犯样。
他也起身盯着那些学生望。
学生们吓得紧脚儿爬下城墙朝人多的地方跑去了。就这么在城墙上茫然四顾着,到时间捱至晌半时,看见城外的“如意酒家”开门了。女主人在餐馆门前洒水扫着地,将写了“开业”二字的木板靠在路边上。他从城墙上沿着一条小路爬下去,到排队进城的卡车旁,逆着车向朝如意酒家那边去。很快到了那一溜排儿的红砖简易房。红砖墙上都披着煤和灰。路边的树叶上,也都披着煤和灰。先前他常到这户酒家来。公司在前边一个院落里,他在煤二公司做会计,路过这儿会进去吃碗面,或炒两个肉菜带回家里去。后来这户酒家关门了。关了半年现在它又开业了。他试脚进了酒家去,朝着四周看了看,见桌子都还立在墙下窗口前。凳子都还围桌蹲摆着。一切都和原有一模儿样。女主人正在柜台上摘着青菜和豆芽,她把摘下的菜根、芽须放在一个筐子里,看他进来了,笑着抬起头:“来了啊。”他“嗯”一下,刚想问她能不能现在给他烧碗骨汤面,她却从柜台里边走出来,脸上呈着讶异惊在他面前。
“——你和你媳妇吵架了?看你一脸苍白眼窝还塌着”
问着她让他坐下来,自己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他对面。
“——你媳妇哭了一夜吧,是不是早上你们夫妻两个都没吃饭?我给你做两碗骨汤面,你提回去跟你媳妇一道儿吃。”
说完她从凳上起身开始忙起来。从酒家的堂厅绕到柜台后的厨门口,端了青菜进厨房,弄出一片叮当阵仗来。刀切菠菜的声音是青的。龙头的流声呈着花白色。反复扭打煤气灶开关的咔嗒声,是煤核敲打煤核那声音。他在堂厅没事做,也就到处走着看。看了柜台里边架子上的各种酒。酒柜的一格空着扔了几把切菜、切肉刀。有一把肉刀二指宽,半尺那么长,刀刃上起了一层红锈污。用手指去那污上摸一下,又试试那刀刃,从柜台上撕了一页记账纸,包了那刀揣进自己口袋里,取出一张五十元的票子放在空格里,算他今天的面钱和刀钱,然后离开堂厅到门口那儿站下来。外面的长龙煤车都已进城了,公路上的南来北往时紧时松着。她很快做好了两碗骨汤面,盛在一个红色腐黑了的塑料饭桶里,看饭桶上流有面汤汁,还用舌头去那桶上舔了舔。听见脚步声,他回身朝她走过来。“我是过来人,一眼就能看出年轻夫妻夜里是两口快活了,还是两口不和吵架了。”她迎他说着笑一下,将那桶骨面递给他,说人一辈子活着不易吵什么吵,你看我男人——他在县里高中教着重点班,自己是省会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和我结婚一辈子,没有和我吵过一次架。一辈子没有骂过我一句。这辈子我回家晚了他都在门口等着我。一遇下雨天,他都打伞到路口接着我。“你再有本事还能比他有本事?你念过大学可你的大学能有他的大学好?”问着她将他送到酒家门外边,分手时又突然上前从他口袋抽出那把刀,“有过日子的米面你不买,你竟花钱买这刀。”瞪了他一眼,又嘴角挂着笑,“我男人每次买菜回家都会弄枝花夹在一捆青菜里,你回去也给你媳妇弄枝花,随着这面送给她。”这时太阳已经近着头顶了,有辆汽车停在路边上,司机下车朝着这边走过来,她慌忙去招呼那司机到堂厅里边吃饭了。
提着骨汤的肉面朝着县城里边走,过了老砖城门就是老城街。老城街的新楼旧屋错错杂杂在一起,很是北方这个年月县城的样。从一棵有铁牌编号的老槐树下面拐个弯,就是老城区老槐胡同他的家。可要朝老槐胡同走去时,他看见胡同口的邻弟在家门口的空处垦开种了几畦菜,菜园的顶头还有几棵月季、玫瑰和秋菊。月季和秋菊,主人般开得烂漫又放肆,倒是那株玫瑰被人收养样,在人家的红黄里开出一朵萎花来。现在邻弟正在那菜园浇着水,他过去又从前边折回来:“哎——你的花能摘一朵让我送给你嫂吗?”邻弟扶着铁锹把儿道:“行啊——摘给你——”说着他把那朵玫瑰折下来,隔着花棵递过去。
然在他去接那玫瑰时,邻弟又突然缩了手。
“结婚好不好?”他压着嗓子问。
“当然好。”他朝他笑一下。
“嫂子真性感,”邻弟也笑着,“和她做那事到底啥滋味?”
“和喝醉了还想喝一样。”
“真这样我也结婚试一试,大不了结了再离嘛。”
他们低声交流了几句后,邻弟把花递给他。他拿着那花蹚过花棵到菜园,将玫瑰上的灰土在他浇菜的水桶里边洗了洗。洗完他走了。走着一直举着那红乌色的玫瑰看,可走出头顶古槐树的巨伞后,邻弟又从后面追上来,“喂——给媳妇献花都是要买的——你不多少给我两块吗?”他怔了一下子,盯着邻弟看冷一眼,从口袋取出五块钱,寒着脸色给了他。“你不洗花我不会问你要这钱,你洗了就是嫌我话脏了。”邻弟接了那钱莫名地说,然后悻悻离开走去了。他一直站在那儿看着邻弟的后影儿,直到他进了菜园才转身回家去。小院子,老瓦屋,院里有父亲少时栽的黄楝树。现在父亲搬到了新区公寓楼,这儿离他公司近,他就住在这所老院里。也就新婚在了这所老院里。拿着花,提着饭桶推开院落门,正有麻雀落在楝树腰上啄食“囍”字上的浆糊纸。妻子在屋门口梳头洗着脸,像她是睡到现在刚起床。他上前把花递给她,到屋角将一张小桌搬到屋门口,从厨房取过碗和筷,将骨面挑着倒进两个碗,再把红肉从自己碗里夹进她的碗里几块去,说他一早去公司加班了,提早回来买了两碗面,这样中午她就可以不用烟呀火的烧饭了。说的和做的,都如飘云飘落雨一样自然着,然后彼此笑一下,见她脸上有个几乎看不到的飞毛儿,还动手去把那飞毛抚下来。她一直拿着那枝玫瑰看,最后取了剪子剪下几片玫瑰叶和折枝处的皮叉儿,拿一个小瓶接了水,将玫瑰插在那瓶里,开始回来坐下吃饭了。刚把那骨面的汤汁抿了一小口,忽然怔一下,她又慌忙用筷子捞了几根豆芽一片肉,吃下去脸上显出一种惊异色: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着这种骨汤面?”
他不说话只是笑。
她又开始大口大口吃起来,像饥荒年的孩子样,吃得连新婚的厮文都没了,呼噜声灌满一屋子。这时从屋门口过来的阳光成了正黄色,铜厚金薄地铺在地面上。摆了新家具的客厅里,透着刺眼的空洞和蓝绿,像这房子、新婚和喜悦,都飘飘渺渺躲闪遮掩着什么样。她就那么大口大口地吃着面,让吃喝的声音在屋里飞着碰撞着。他惊愕地看着她的吃声和吃相,正想和她一样低头大口吃喝时,她却慢慢停了嘴,抬起头,眼角竟然挂了泪,看他一会缓缓道:“这面和我娘做的一个味——你还给我买了花——你对我好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不说怕会真的惹出殃祸来。”又去抽了餐巾纸,擦了嘴也擦了眼角的泪,“我就直说吧——昨夜在床上,我一直在想着杀了你。”说出这句话,她停下看着他,从他脸上看到一个惊怔有斗那么大,可又很快化开像风从他脸上溜过样。他们就这么静了一会儿,她又看见他的脸上显着瓦蓝蓝的笑,于是接着说,她娘是被一个男人杀了的。说她娘每天见人都会说那个男人对她好,可结果,那男人在一天她娘不备时,从身后将一把利刀插在了她的后胸上。“这事儿都过去半年了。”她说她结婚本来是希望通过结婚忘了这桩儿事,可结果,昨夜在床上,他握着她的手,她半点幸福都没有,直想把身子朝着一边躲,可又想,毕竟是新婚第一夜,似乎不该躲着他。想着不该躲,可他手上的热汗沾在了她的手指上,使她想要疯着过去扑到他身上,在他身上随便的哪儿放口咬,咬下肉,咬出血,他若尖叫反抗了,她就从床头取出备好的长剪扎过去,或者冲进厨房拿出专门放在案板中央的菜刀砍。“你刚好那个时候松了我的手,不松就不知道会发生啥儿事情了。”说他松了她的手,她一整夜都没合上眼,老想着杀了他或者杀个别的什么人。总之她想杀个人。当然是要杀个男人了。正这么想着时,他在床上翻身将背给了她。她也翻身将背给了他。因为是他先翻身将背给她的,所以她决定要杀的那个男人只能是他了。说到这儿她又停下来,将目光在屋里扫着望了望。墙上为结婚新刷上去的白石灰,苍白寡亮得如雪如纸样。空气里有挂光的星尘在飞着。飞着和她的话音碰到一块儿,沾在她的话上让她的话音带着光,裹着一股冰寒气。
“是你妈死了你才这样吗?”他问她。
她的脸色变得缓和一些了。
“不知道。我好像打小就恨人恨男人。”
他反倒显出轻松来,脸上的蓝笑成了黄苍苍的笑,仿佛是他设局要杀一个人,可那人进到局里反倒对他说,是她想设局杀谋选了这地方。如此局破话都摊开了,谁的身上都卸下暗力了,也就继着相互看了看,都把目光朝着别处扫。收回来又都把目光落在饭桌上。“我也爱吃这骨汤面。”他突然这样说,且说的得体到仿佛有风就飘香。她听着把目光落在那红旧了的饭桶上,“我们家先早也有一个这饭桶。”彼此都面东而西地说着这些话,她将自己吃了一半的面碗朝桌里推过去,似乎已经吃饱了,一场戏该要尾末了。如此他也把自己没吃的面碗也朝桌里推过去,好像吃完了,该要收拾桌子了,将目光郑郑重重落在她脸上,用很随意的语气问她道:
“你说我们还过吗?”
她推着碗的手僵在半空里,盯着他如要出门时,见门口站了一个她不想见的人。又如一开门,见了她正要见的一个人。她似乎一直都在等着这个人,现在他来了,如期而至了,她把手从饭桌中间抽回来。“听你的,”她大度地说着脸上飘着茫苍苍的笑,“是昨夜我想杀了你,现在我全都听你的。”他又紧眼盯着她,一副比她更大度的样,“既然是你想杀我,那就听你的。”于是两个人为“听你的”吵了一会儿,最后是她把声音抬高了,脸上显出你逼我我不能不说那样儿。
“真的听我的?”
他绝然肯定地点了头。
“听我的我让你说实话——你敢说你昨夜没有在床上想过杀我吗?”
“怎么会,”他又朝她笑一下,“今天为给你买面、买花我赶脚跑了几里路。”
她把目光从他脸上收回来,默下一会儿,又把目光朝后墙那儿望过去。沉默一阵子,再把目光从后墙那边收回来。
“我看你家的后院有个门,你说我俩以后住在这,一个人每天从前门进和出,一个人每天都走后门会是什么样?”
他愣着想了想,也把目光朝后墙那边望过去。“那好呀——”他大声唤起来,“我走前门你走后门行不行?”她欣然应允了,说自己本来就想以后从后门进出这个院落里。说后门那里有草有野花,从那儿进出如从一个公园走过样。也就谈妥了,和解得仿佛一个死结被解了,开始一个去洗碗洗饭桶,一个收拾饭桌和屋子。到了都完了,他说他还要到公司去上班,她昨夜没有睡好让她在家好好午休一会儿,然后提上饭桶出门了。
又到了城外如意酒家的大门前。
一溜排儿的餐馆全都开了门。各家餐馆都有服务员在门口站着拉客人,热情得让人觉得有火烧身子。迎面见着的服务员,都拉着他的胳膊朝自家餐馆里拽。他是挣着身子到了如意酒家门前的,可如意酒家的黑漆双扇大门落着锁,竖在路边的开业牌子也不在了。现在那门前的地上卷着没人扫的树叶和灰土,像那儿经年累月没有来过人。他怔在那门口,抬头瞧着酒家门额上刻的“如意酒家”四个字,认准了这确是午前自己来提了骨汤面的那一家,才将目光从门额匾上收回来,看着邻家餐馆正拉客的小伙子——“这如意酒家不开门?”那小伙一脸喜着迎过来,“都已经歇业半年啦。”“怎么会。”他嘟囔着。小伙瞟着他的脸,“你真的不知道这里出了啥儿事?”又将目光盯在他脸上,“半年前县里的洪洞电视台,连播三天新闻你真的不知道?”小伙说,一个县的人都知道这如意酒家一家三口人,男的在县中当老师,母女俩在这开这如意馆。他说他们家的面食做得好,饺子、馄饨、臊子面和骨汤面,还有一根一碗的裤带面,所以生意云扯雨样客人总不断,可惜那女东爱唠叨,见谁都说她男人对她好,去买菜了会买朵鲜花夹在青菜里;每一下雨都拿伞接她到路口上。她男人不让她对人这样说,可她偏要对人这样说。在饭馆一闲她总是这样对人说。最后她把她男人说急了,有一天她女儿不知去了哪,那男人替着女儿在这酒家里,她又对人这样夸他时,他拿起一把刀,从她的后边捅了她,她就当场死掉了。说血流了一地一屋子,随后她男人被警察带走了。从此这酒家关门歇了业,半年再没开过门,也不知道这酒家的女儿去哪了。“那姑娘长得倒不错,”小伙感叹着,“他们这边有了凶案子,也让我们那边的生意跟着冷了几个月。”
小伙看着他手里的饭桶问:
“你是想要买面带回吗?”
小伙子火烧似的热情着:
“过来吧,我们家的面食也很好。”
看他一直不说话,小伙又用目光拧着他的脸,将声音压得再低些,“我们家的面厨就是原来他们家的那厨师,你想吃啥儿他都做得好。”这时有三、四个年轻人,朝着他们这边走过来,小伙说着又很快去招揽那些客人了。
他在小伙的余音里边站了一会儿,脸上显着迷惑和困顿,过去把手里的饭桶挂在如意酒家的门锁上。怕那饭桶掉下来,他还从地上拾起一根绳子将饭桶和锁环捆在一块儿,然后默着离开了。午后的秋阳暖如温开水,难得空气中还有一丝潮味儿,压着满地满世的煤灰和沙土。这时的天空多少有些如五台山上的天空了,透明得让人觉得自己身上没有穿衣服。回走时,他不断地要朝自己身上看,生怕自己身上果真没有穿衣服。他没有从古城门楼下朝着城里去,而是到城门那儿朝右拐,从一段残垣坡道爬到了城墙上。他想重到那棵没人的桑树下面坐一会,将一脑门儿的麻乱捋一捋,可上去城墙时,他看见那桑树下面坐着一个人。
是女的,后背对着他。
他一眼就认出那是他妻子。
收了脚,从她后边慢慢悄悄走过去。城墙上宽有丈余着,碎砖秋草铺在城墙上,踩上去的响动像过往岁月在他脚下的争吵样。从这儿透过日光朝着老城区的主街上望,人流若倒灌翻腾的一渠黄泥水。空气中的荒草古砖味,跟着脚下蟋蟀、蚂蚱不再有力的鸣跳时动时静着。已经显出午后烤黄了的日光里,老城区的老瓦房,静如一片度过千年的古庙般。能看见朝他家拐去的那棵满是传说的老槐树,和寓言似的他家的屋脊和院墙。前面城墙边的那棵桑树直得如伞杆,身子斜着朝着城里倾,东厚西薄的枝叶蓬在天空里,像那树要朝着城里倒下去。
他到那棵桑树下边了。
“中午睡不着,”她没有回头突然说,“从你家后门走出来,才发现后门离这城墙这么近。”
他听着微微怔了一下,看她身边有块砖,正想和她并肩坐下时,她却从地上站将起来了。
“我想从这城墙上跳下去。”她淡淡平平说。
“你跳我也跳。”他也淡淡平平说。
她一把拉起他的手,朝城墙的边上走过去,跟着一跃一用力,他们就从城墙的檐边腾空下落了。就这时,他俩都看见有对蝴蝶从他们起脚的地方飞出去,一模一样的大,都是粉红色的翅上起黑点,一会是这只在前面,一会是那只在前面,始终围绕着他们头顶的桑枝盘舞着。这时他俩在半空追着目光转过身,凝凝盯着那对蝴蝶看,当蝴蝶飞高到空中的桑枝桑叶间,他们又将目光举起来,竟然看到桑树在仲秋间的落日里,开了许多点点滴滴的碎白花,且那花里还有时浓时淡的桂香味,如同桂花开在了桑树上。然后他俩都看见那对蝴蝶飞到桑树上边了,听到了那对蝴蝶不约而同地大声喊着道——
“好开阔的天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