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引蛇出洞

二军似中邪般定在窑口，所有人都不敢上前，生怕沾染上什么妖魔邪祟，恨不得立刻转身回家。就连刚才一直嚷着要进窑的黄富生都打了退堂鼓，溜边鱼似地凑到我和郝不灵近前，几次三番想要开口问话，可不知为何，又迟迟没有发问。

倒是郝不灵，冲我使了个眼色，突然发话。

“考考你，那个叫什么二军的，还有救吗？”

“他又没死，当然有救。”

“噢？你是看出什么门道了？那你跟我说说，他是为什么不敢动了呢？”

“这算是考什么，考道法还是考眼神儿啊？”

“都行，看你怎么说了。黄施主还等着呢，你这位小道爷还不赶紧去帮他解围嘛！”郝不灵轻笑出声。

这一笑不要紧，所有人都扭头盯到了他身上。

“这位道长，是为何发笑啊？”孙老爷子有些气恼，冷着脸问。

“啊？你们听错了吧，不是我，发笑的是这位陆道长。”郝不灵不慌不忙地伸手朝我一比，与此同时，无数道目光瞬间挪到了我身上。

“小道长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孙老爷子眉头紧皱，刻意控制过的语调中，带着明显的怒意。

“是啊，小道爷，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帮帮二军吧，他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给制住了？”黄富生也跟在一旁催促，只是他的语调与孙老爷子明显不同，看我的眼神中都满怀期寄。我心里明白，他是希望我在村里人面前露个脸。

“没那么负责，依我看，他只是怕蛇罢了。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伙计定然是之前被蛇咬怕了，所以这会儿才被吓得不敢动了。”我对黄富生说。

“蛇？你是说土窑里有蛇？”黄富生愣了愣，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尖，似乎对我的答案很是失望。

“一派胡言，要真是怕蛇，那他躲开就是了，何必跟个木桩子似地站在窑口不动弹，难不成是要等着蛇来咬他吗？”孙老爷子直接开骂，很明显是不想再给我留什么面子了。同时也时不时地撇一眼黄富生，那意思很明显，是准备连黄富生一块开罪。

“老爷子别急，你仔细看看，看看他的右脚脚踝，您老就全明白了。”我又解释道。

“脚踝？”孙老爷子将信将疑，最终还是依着我的要求，往二军脚踝处端详了个仔细。

而二军脚踝处那小半截蛇尾，也终于被他看在了眼里。

“是黑蛇？有黑蛇钻进他裤管里了？”

“没错，正是黑蛇，我看他就是因为裤管里的黑蛇，所以才不敢擅动的。”

“小道长到底是年纪小，眼神儿可是比咱老头子强多了，那你可有什么好法子吗？”孙老爷子斜眼打量着我，明显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既然人家不拿我当盘菜，我也不想上赶着去讨这个嫌弃，于是便摇了摇头，只说是“不甚清楚”。

“不甚清楚？小道爷，您刚才说得头头是道，怎么会不清楚呢？”一旁的黄富生微微蹙眉，看那架势，大抵是看出了我有意推脱，十分可惜我丢了个露脸的机会。

可孙老爷子是看不到这一层的，他只当我年幼无知，乳臭未干，一听我说不甚清楚，更是直接笑出声来。

“哼，这也不怪你，你年纪还小，恐怕也没怎么见过这黑长虫。别说是你了，怕是你父辈也少有机会跟这黑长虫打照面。告诉你吧，这黑长虫跟青蛇不同，这可都是生在地底下的，一般都是在坟茔里做窝，靠吃死尸度日，十年八辈子也不出来一回，所以寻常人也根本没机会见到，更别说是找法子对付它们了。”

“老施主所言极是，晚辈确实没怎么见过，更不懂如何应付，还请老施主赐教。”

“行啊，那我就当教引后生了……”孙老爷子说着，得意地挺了挺身子，“顺子，山子，快去找两碗鸡血过来，把血里掺上蜡油，我今天要憋死这个长畜生！”

“是，老祖儿。”顺子和山子当即应声，两人脚程倒快，没多一会儿便端来两大碗掺了蜡油的鸡血。

孙老爷子见状，吩咐二人把其中一碗鸡血洒出去，尽量洒到窑口，诱引黑蛇从裤管里钻出来。而另一碗鸡血则放在一块青石底下，以便黑蛇上前饮用。同时，青石后又安排了人手，万一黑蛇喝了带蜡油的鸡血不死，便用青石将其压死。

一切准备就绪，所有人都退到土窑外的林子里等着看好戏。

果然，不多一会儿，钻进二军裤管的那条黑蛇从裤管里缓缓退了出来，那黑蛇身长近两米，足有手臂粗细，蜿蜒着身子沿鸡血一路行进，很快发现了盛有鸡血的瓷碗。

黑蛇嗜血成性，不一会儿便将碗中的鸡血喝了个干净，但却并没有被蜡油憋死，而是团成一盘，停在原处休息。

孙老爷子见状，立刻让人放倒青石，准备压死黑蛇。

不料那黑蛇反应极快，在青石落地的瞬间迅速弹了出去，径直冲进千亩林中。

杀蛇无果，众人回过头来去救二军。

万没想到，身上无蛇的二军还是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这是咋了，身子怎么还硬邦邦的，该不是吓傻了吧？”顺子拍了拍二军的肩膀，不禁皱眉。

“八成是中了蛇毒，快，把人先抬回去，明天去乡里找大夫来看看！”孙老爷子张罗道。

“不是，不是蛇毒，我知道，他这定是被鳞角仙咬了。方才我也是这个症状，半个身子都木了，就是小道爷给我治好的。”黄富生说着，拉着我的胳膊，紧着凑到近前。

“小道长，你再露一手给咱瞧瞧，也好让大家伙心服口服。”黄富生一个劲儿地鼓动道。

“是啊，陆直，好歹给人家露一手，免得让这几位施主小瞧了你。”郝不灵也在一旁帮腔。

见此情状，我只好点头应下。

说实话，三翻四次被孙老爷子看轻，我心里确实不太舒服。毕竟年轻气盛，还是希望得到旁人的认可的，尤其是遇到这种目中无人的长辈，总希望能极尽所能，令对方刮目相看，所以我也算是拿着自己的脸面当赌注，来给二军施针的。

可万没想到，第一针下去，我就预感自己要丢人了。

之前黄富生被鳞角仙咬伤，银针探穴，针头带出的都是一层淡青色；可这一回，银针从二军的脉门提出，针头却染了一层浓重的黑紫。

二军明显是中毒了，而且还是阴邪之毒。照银针的黑紫程度来看，此毒凌厉至极，极有可能要了二军的性命。

可奇怪的是，二军的面色如常，双瞳也并未出现中毒的迹象，照理说，血脉中不该有毒液出现才是。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正想着，二军的身子突然猛烈地震颤起来，四肢不受控制地挥舞着，用蛮力挣脱了他身边人的束缚，发疯似地冲向窑厂门口。

“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情急之下，我高呼一声。

可周围的村民都被二军的症状吓傻了，一个个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好在胡刚反应迅速，一个飞扑将二军扑倒，紧接着将其双臂反手钳住。

但这并未控制住二军，二军扔在疯狂地挣扎，甚至直接用脑袋撞向胡刚的头，而且力气极大，似不要命一般。

胡刚一时难以招架，稍稍躲闪，结果又被二军挣脱出去。

如野狗一般的速度狂奔，眼看着二军就要冲出窑厂，一个颀长的身影突然出现，挡在了二军身前。

“无量寿福！”

六叔身子一晃，摸出一枚银针，直接扎进二军的印堂穴，二军当即定住了身子，怔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