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修庙容易请神难

刘建明是为了治病来的，所以才一落座便直奔主题，率先拿出了满满的“诚意”递给六叔。

“陆道长，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一万块钱，您先收着。”

“刘施主客气了，事情还没办成，贫道怎好要你的钱呢？”六叔嘴上客气着，但扭头就冲我使了个眼色。

我倒也没客气，直接把钱收了过来。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尤其是第一次见到一百元一张的大票。虽说当时一百元已经发行了两三年，可日常生活中根本用不到，所以也很少见到，更别说是成捆的了。

这一万块钱揣在怀里，那可真是沉甸甸的。

“敢问道长，什么时候施针啊？”见我们收了钱，刘建明的老婆大抵有些心疼，阴阳怪气地问了六叔一句。

“要治你的双腿，得先从病因着手，施针之事尚且不急。”

“哪能不急啊，拿了钱就得办事啊，道长还是尽快给我们当家的指条明路啊，他这双腿，到底得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是得一个月还是一年呐？”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刘施主这双腿已经废了七年，体内阴鸷之气也存了七年，要想完全治愈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那还得等多久啊，十年还是二十年？总不会要治到他八十岁生日吧，真要是那样，不治也罢。”

“女施主说笑了，既然贫道出手，当然不需要十年二十年。贫道把话放在这里，只要二位按贫道医嘱行事，贫道可保刘施主十日内痊愈。”

“十天？十天就能好吗？”刘建明喜出望外，向前探着身子，死死抓住六叔的手。

“只要施主听我所言，十日之内，贫道可让施主自主站立，只是要行动如常，还需再稍加练习几日。”

“明白，明白，道长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咱一定照办！”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问施主，还望坦诚相告。”

“道长问就是了，我一定实话实说。”

“好。这第一问，我想知道施主日常可接触过什么阴邪之物么，比如亡人留下的特殊物件或是牲畜血体之类的东西？”

“没有，道长说的这些，我都没接触过。”刘建明摇头。

“不是啊，爸，你之前不还翻找过爷爷的遗物么，爷爷留下的那些东西，你碰过很多次的。”

“那……那都是你爷爷平常穿的衣服，怎么能算是阴邪之物呢！”刘建明扭头看了一眼六叔，又问，“道长你说呢，那些衣服之类的东西，也算阴邪之物吗？”

“如果是寻常所穿的衣服，自然不算阴邪之物。但作为亡人遗物，沾染了亡人气息，还是要尽量不要放于家中，免得招来亡人的游散魂魄纠缠。”

“游散魂魄？难怪啊，那一阵我总感觉有人跟在我身后，好像在监视我一样，就连睡觉的时候都跟在床边，有时候半夜还说话呢！”

“那就没错了，游魂恋亲，这便是亡人游魂散魄尚未散去的征兆，因你时常接触刘老爷子的遗物，老爷子误以为你舍不得他，所以才会跟随于你。”

“那这跟我的双腿有关系吗？”

“亡人物品携带阴气，会加重你本身的病症，但却并非主因。你的腿疾已经持续七年，真正的病因应该是在七年前，你应该往那时候多想想。”六叔提醒刘建明。

“七年前，那……是那土地庙的缘故？之前我请王半仙算过，他说我是因为拆了土地庙，得罪了神明，这才落下病的。”

“王半仙？既然他算出了你的病因，可告诉你解决的办法了吗？”六叔问。

“说了，说了，王半仙让我们去河东村重修了一个土地庙，还专门做了法，花了不少钱呢！”不等刘建明应声，他老婆徐凤盈忙不迭地抢先说道。

“其实钱不钱的都好说，要真是花了钱、治了病，那就是花再多的钱都值得。可关键是花了钱、不治病，土地庙风风光光地修好了，可我们当家的这双腿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有。那个王半仙当初还打了包票说是让我们等半年，结果等了半年还跟以前一样，倒是那王半仙，转眼就找不着影儿了。所以啊，不是我不相信你们，实在是碰上的骗子太多了。眼看着大把的票子流水一样花出去，全都喂了狗了。”女人翻了个白眼。

“胡说什么，陆道长能跟王半仙一样嘛，王半仙是江湖骗子，陆道长可是鬼针陆家的后人！”刘建明斜了一眼自家女人，又紧着向六叔赔罪，“道长恕罪，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她说的话，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话既已说出，贫道自当三思。令夫人刚才提到的王半仙我认识，此人确实太过圆滑世故，但也并非不学无术之人。旁的事情不敢说，单说让你重修土地庙，这个建议是没错的。”

“没错？这么说，这土地庙还修对了？”

“那土地庙本就由你拆毁，再由你重修，当然是理所应当的。”

“可土地庙都已经重修了五六年了，我这腿不还是没好吗？再说，道长之前说我这双腿是跟家父和刘辰同样的病因，可他俩跟土地庙可是没有任何关系呀！”

“是，贫道是说过你们三人病因一致，但贫道也提过，施主所惹的祸事不止一桩，所以要想治病，就得把这一桩桩祸事依次解决，而强拆土地庙得罪了神明，这便是施主最急需解决的问题。”

“土地庙已经修好了，这不就已经解决了么，还要怎么解决？”刘建明眉心一紧，有些不耐烦。

六叔一顿，转头看向我，“陆直，你说。”

我知道六叔这是在考我，于是也学着六叔的派头，不紧不慢地晃了晃脑袋，低声道，“修庙容易，请神却难。要想解决问题，那就得修个真正的土地庙出来，可这真正的土地庙，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修成的。”

“这是说得什么话，什么叫真正的土地庙？”刘建明歪头看着我，眼神略有不屑。

“你只管重修了庙，可未必就是土地庙。这一方土地一方人，一方人供一方土，你修好了庙，可也得是村里人认可才能称之是土地庙，若是村里人不认，那也就是砖头瓦片罢了。”

“这……小哥的意思，那河东村的人不认我修的土地庙吗？”

“认与不认，一看便知。”

“好，河东村不远，劳烦道长和小哥陪我走一趟，咱去看个究竟。”刘建明抬头看向六叔，当即抱拳拱手。

“贫道还有事在身，实在走不脱，就让陆直和郝道长陪施主走一趟吧。”六叔婉拒。

刘建明显是看不上我和郝不灵这点儿道行的，他皱了皱眉，一脸的不情愿。

“道长的事很急么，如果不急，那我找辆车加紧来回，用不了几个小时也就回来了。”

“我的事倒是不急，不过河东村那边可不是三两个钟头就能完事的，土地庙事大，没那么容易解决。”

“既然这样，那就更得是道长亲自出马了，陆直小哥年纪尚轻，万一碰到些难办的，恐怕是不好办妥。”

“刘施主勿虑，陆直若是有不通的，还有郝道长帮衬，郝道长自幼学道，所学颇有所长，就算是陆直不济，郝道长总归是能周全的。贫道实在脱不开身，不然肯定要陪你走一趟的。”

“道长脱不开身，是为了刘曜和刘辰吗？”刘建明问。

“正是。”六叔直言。

听了这话，刘建明的老婆又绷不住了。

“这话可就不对了，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你收了我们一万块钱，却先想着给那俩崽子看病，这，这不是拿我们当傻子嘛！”女人扯着嗓子质问。

一旁刘建明眉心稍蹙，却也没有像之前那样阻止女人，看那意思，也是想问个明白。

六叔无奈，只得又向两人解释，当然，主要是解释给刘建明听。

“你叔侄二人病出同源，乃同一阴物所致，要寻得此物，继而除之，须相向而行，方可事半功倍。贫道这样做，也是为了尽快解决问题。”

“这么说，若是刘辰的病好了，我的腿也就没事了？”刘建明问。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那邪物被贫道制住，你叔侄二人也就同时痊愈了。”

“好，我信道长。”刘建明爽快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女人尚不情愿，但看见自家男人点了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带着儿子先回家了。

简单商定过后，我和郝不灵便跟着刘建明一同赶往河东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