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恋爱还是结婚

余年夏又回到苏州。

她没有想过，短短几日，人生已经翻天覆地。

像童话故事的结局那样，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你的书要改写结局么？”简笛问她。

“原本我就没有写结局啊。十年，二十年，还有三十年呢。谁知道呢。每一天可能都是开始。”她说。

詹斐君来了。

天气晴暖，年夏带着他沿着护城河散步。

经过了好几座古城门。他说：“我们第一天散步，我记得就是在古城墙边。后来我一个人走过几次。有时候还会突发奇想，会不会在那里遇见你。不曾想，你早就不在南京。”

说完就紧紧抓着她的手。

“就这么，跟你走在一起，也是好的。你说爱情是不是就是这样。”

年夏笑而不语。

“你笑话我。你笑我矫情，肉麻。”他郁闷地说。

“不，我是庆幸。你终于在我面前敢说真话了。”

“因为我觉得你都能懂。”

“是的，我都懂。”

“在你面前，我没有秘密可言。你总能把我看透。加上这几天，婉如已经把我无聊又沉闷的一生都说给你了吧。”

“她没说什么。那天我逃了。我不敢听。”

“确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一支烟就能能讲完的半辈子。久了，你就会嫌我乏味了。”

“那就走着看呗。”

“你都不安慰我一句啊。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他使了下力气，抓得她手生疼。

“哎呀，疼。”

“活该。”

然而他没有安全感。他总怕她失望。怕她想：原来等了二十年的人，竟然只是这样，和从前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啊。

年夏却很享受他这种担心。

走到山塘街，他看到河面上泊着画舫，就指着其中一艘说：“我们去坐船吧。”

“我不要，这些都是傻游客才干的事。”年夏撇撇嘴。

“那我今天就是傻游客。你还是我的傻导游呢。”他甩了一下她的手臂。

“那要另外收小费的。导游费是免费，但小费归小费。”

“小人。”他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后悔了吧！”

“有一点。”

她十几年也不曾上过这游船。如今却混在游客里，饶有兴致地看着河岸。

“你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啊？”他问。

“无趣。简笛没有告诉你么。”她心不在焉道，没有想娓娓道来的念头。

“她只说你过得很苦。你何必苦自己。”

“既然过得苦，为什么要提呢？”

“知道你吃了哪些苦，才知道怎么给你弥补回来。”

“弥补什么？你在我身边，我已经拥有了一切。”年夏突然转过头，专注地盯着他。

詹斐君抑制不住的笑意无处躲藏，只好努力抿着嘴唇。

眼睛却笑得弯弯的，“你说的是真心么？”

“你说呢？我一生最大的欲望就是你。没有你，我在哪里都是苦的。”

“我高兴你跟我说这些。感觉怎么听也听不够。你以后也要说给我听。年夏。”

“詹斐君，你的反应很奇怪呢。谈恋爱不就是说情话呢。难道你都没有恋爱过么？”

詹斐君脸一沉，赌气道：“没有。我不会恋爱。恋爱是年轻人的事。况且，恋爱有什么意义呢？浪费时间罢了。你是不是很喜欢恋爱？”

“对啊，但也要看跟谁。”

“那我不喜欢。”

这下轮到年夏郁闷了。瞬间没有了聊天的兴致。

他不想恋爱，更没有信心和余年夏恋爱。

见她一脸的不悦，又试探地问：“怎样算恋爱呢，什么才是恋爱呢？我们从前那样算吗？”

“反正在我心里是，不管你怎么想。”她悲伤地想，原来詹斐君不承认他们曾恋爱。

詹斐君却恍然道，原来从前他们是在恋爱，心里更加确定了，他不喜欢恋爱，更加不能接受和年夏恋爱。

船一直走了很远。直到阊门才靠岸，中间年夏就不愿再理会他。

他心里是踏实的。

因为婉如告诉他，女人都是喜欢鲜花的。他起初还忧心，余年夏应该不喜欢这些俗套。999朵玫瑰，是不是过于媚俗？

但婉如坚定地认为，从古至今，女人都接受这个套路。

包下一间最贵的西餐厅，安排钢琴师演奏初见的曲子，还有女人都爱的玫瑰花。当然还有不可或缺的卡地亚钻戒。这已经是乏味的他能想到的最浪漫的求婚了。

他心里想，矫情也就只这一次。

年夏进来时，周遭的一切，让她觉得詹斐君居然这么隆重地吃个饭。

月朗星稀，他们把烛光晚餐设在了户外，钢琴师开始弹奏在水一方，年夏的眼泪顷刻掉下来。可是当詹斐君从怀里掏出小盒子时，她感觉到一切都不对劲。

他颤颤巍巍道：“余年夏，我现在紧张极了。所以我接下来说什么话，你都多担待，可以吗？”

年夏恐惧地看着他，她清楚他要说什么了。

“我本来就嘴笨，总惹你生气。可我这么多年最心底的话，还是想说给你听。我看见年夏的第一眼，心里面就有一个声音说。她就是对于你来说百分百的女人。是的，我今生最大的奢望，就是娶一位如年夏一般的妻子。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詹斐君好容易把准备好的台词说完。年夏的脸却僵在那里，震惊地说：“我现在脑子很乱，所以我说什么话，你都多担待，可以吗？从前不敢奢望跟你有婚姻，如今我有过一次婚姻，才发现，我对婚姻深恶痛绝。我此生都不会踏入婚姻半步。不结婚，你愿意跟我恋爱吗？”

詹斐君如梦初醒，才明白为什么他说不恋爱，年夏这么生气。原来她想要的不过是恋爱。

“我不要。”詹斐君片刻也没有犹豫。

“为什么？和我也不可以吗？”年夏惆怅地问。

“就是因为和你，所以更不行。你说的那种恋爱没有承诺，没有义务，没有责任。像上次一样，你突然就消失了。我却无可奈何。太可怕了。”詹斐君惊恐地说。

“那不一样。那是我不能够跟你恋爱。你知道简笛么，简笛和陈布相爱这么久，他们也没有结婚。现在过得多好啊，比大多数拥有婚姻关系的人都要幸福。”年夏紧张地说，也不期待他当下就能理解。

“我，不，要。”詹斐君咬牙切齿地回绝道。

在他的世界里，只有婚姻才是可以证明稳定的关系。

“你让我怎么跟你说呢？因爱而婚这种事情，也不是亘古就有。婚姻太复杂了，可爱情就是爱情，我不想把它们混在一起。尤其是对你。我不能接受。”年夏无望地解释道。

在和沈时言的十几年婚姻里，她悟出来一个道理，爱情关系和婚姻关系是可以相互独立的。不需要依附于任何一方。但显然詹斐君无法理解。

“我不要。”他沮丧地重复道。

“你冷静一下。你想想，你跟我在一起是为了什么？”

“为了永远不让你离开。今生今世，生生世世都不要离开。”

“对啊。只要我爱你，我不会离开你。可是结了婚，只要我不爱你，一样要离开的。”

“我不要。”他痛苦地摇着头。

“不好意思啊，我们有点事需要商量。”年夏礼貌地走到钢琴师面前，难堪地请他回避。

“你今天准备这些，你该早告诉我。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说了过分的话，请你担待。”年夏看他这么难过，又开始哄他。

“如果你愿意，我搬到南京好不好？每天能见着，就不会害怕了。”

“不要。这些都没有用。”他已经铁了心，任她说什么都是摇头。

“那……你当我的男朋友，好不好？”年夏试探道，岔开话题对他永远有效。

詹斐君听到这句话，忽然平静下来。

“然后呢？”他问。

“然后就是谈恋爱呗。今生今世和我谈恋爱。”

“可我不会恋爱，我只会结婚。”

“那我可以教你啊。”

“如果我学不会，你要不要跟我结婚？”

“嗯，你还记得当初我的愿望吗？”她再次岔开话题。

“我记得啊，你说你想去做咨询师。还要让我给你当司机。”

“那你愿意吗？”

“我愿意啊。”

詹斐君的计划是，只要成为她的男朋友，结婚就有可能。

余年夏则已经实现了她的愿望，出去外地做咨询项目的时候带上詹斐君，并和他共度余生，顺便让他当她的司机。

詹斐君还在为他的人生终极理想努力着——娶年夏。

谁知道呢。因为余年夏跟他说，只要还活着，人生每一天都是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