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沉沦（二）

吃完饭，走到门外，詹斐君又抱着她，因为想着要告别，搂得更紧了些。

年夏却颠着脚尖在他耳畔念道：“我跟你回去，好不好？”

詹斐君的心犹如电流击中，一直酥到手指。他下意识地用手搂紧她的腰，回应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什么也不求了。你不要为难自己。”

“不，詹斐君，是我求你。你就应了我这回，好不好？今后是如何，我不愿意想，也不去想。我只求今天，你答应我，行不行？”

年夏的声音在颤抖。詹斐君的心要从胸膛里出逃了。他抵挡不了。

他甚至不敢看她，只拉着她的手往回走。

进了电梯，就他们两人。年夏就一直粘在他身上。“前几天我做梦，梦见我跟你好。”

“我竟看不出，你还有这本事。你羞不羞？”詹斐君伸出手刮她的鼻尖。

“我不羞。我愿意跟你好。只是这样，你一定觉得我是个坏女人了。我也顾不了许多了。”她勾着他的脖子痴痴地说。

“年夏无论怎样，在我心里都是完美的。是最好的。”

“是真的吗？你不觉得我这样很坏么？”她矛盾的很，打定的主意现在却担心他看轻了她。怕他以为自己轻薄。

“我坏透了的，我想让你永远记着我。”

詹斐君听了，心里像针刺了一下。

电梯门开了，她松开他的脖子，他却依恋地抓着她的手不放。

进了门，年夏想要挣脱他的手，詹斐君却转身抱住她，一句话也没说，径直朝她的嘴唇吻上去。从来没有过的，狂风骤雨般的吻，和她的梦境也不一样。

詹斐君像是用尽全身气力在吻她，年夏感觉自己要被揉进他的身体，她呼吸不上来，胸闷窒息。脑子里混沌一片。

“詹斐君……”她使劲挣脱开，费力地喊出来他的名字。

“年夏……对不起。”詹斐君清醒过来，脑袋轰地一声响，怅然地坐在床边。

年夏走过来，抱住他，试图安慰他。

詹斐君把头埋进年夏怀里，沉默不语。年夏托起他的脸，亲吻他的额头，眼睛，鼻尖，再到嘴唇。

他的唇里有蜜糖，有花香，从他第一次吻她，她觉得自己就沉沦了。

当她被蜜糖包裹，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詹斐君在她耳边低语：“余年夏，我这辈子算折你手里了。可我在你心里，什么也不是。”

竟然是因为这句话。她闹情绪说的一句赌气话，他就委屈地跑来，向她要一个说法。

她心里震撼，又酸楚。詹斐君的一生，她拿不走，他到底不是她什么人。

她和着眼泪吻他的嘴，委屈汩汩而出。

“我不是有心的。你竟然记在心上了。”

“年夏说的话，我都记得。那我现在呢……是你什么人？”

“詹斐君，我们都这样了。你说呢？”她抚摸着他的脸，他的眼睛。

“我不敢说。我害怕你笑话我。我想听年夏说。”詹斐君心慌意乱。他猜不到年夏会说什么。像等待审判一样。

“你非要听吗？”

“我想要知道。你把我看作什么人。”

“詹斐君，你当我的男朋友，你喜不喜欢？”

他听了，心里欣喜，忽而又黯然。“喜欢，可是……我没资格。”

“你有的。我这辈子最最爱你。我爱你。”

詹斐君情动不已，翻身压到她身上，盯着她问：“你说话当真吗？余年夏。”

年夏双目莹然，反诘道：“真话又当如何？假话又如何？”

“如果年夏爱我，那我此生都把年夏放在心尖上。”

年夏冷笑了一声，说：“詹叔叔，你也只敢承诺这些并不存在的事情。”

詹斐君受了刺激，又追问：“你不在乎我心里有没有你？是不是？”

“是的，我不在乎。有我又怎样，没有我又怎样呢？也只能到此为止了。我还能如何呢。明天过后，我在哪里，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真是一会天使，一会恶魔。”詹斐君苦笑，只好俯身去亲吻她。临到她耳侧时，年夏的身体颤了一下，詹斐君笑着说：“年夏的小秘密，我发现了。”随即用牙齿咬住她的耳朵，又松开，嘴里说：“我要把年夏连皮带肉吃了，吞到身体里。”

“詹叔叔，你又在说什么疯话。你简直疯了。完全都不像我第一次认识的你。”年夏用手捧着他的脸。

“是啊，我变了，变得不像我自己，你后悔吗，你后悔爱我了吗？”

“我有什么可后悔的呢？我就这么样一个人，也没有特别之处。你还愿意每天跟我说话。”

“我要把年夏吃了，这样我们就永远不分开了。”

“詹斐君，你真是个疯子。我害怕。”

“那你还爱不爱我？你肯定因为这样，就不爱我了。我知道的。你会不会离开我，像上次那样？然后再也不理我？对不对？”他的眼泪流出来，悲伤地问。

“詹斐君，你不懂我的恐惧，我见不到你的时候，我总觉得你不存在。担心是我的想象。你是我幻想出来的人。你懂我吗？”

“我懂……年夏，我们生个孩子，好不好？这样……我就不用每天害怕你要消失了。”

“你说什么？”年夏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和你，生个小孩。我们的小孩。”詹斐君发音清晰地说了一遍。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年夏从他身下挣脱出来，起身说：“我去洗澡，你清醒一下。”

他颓丧极了。等她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穿好衣服，立在窗边，看着外面。她走到他身后，用手环抱住他。

“你是不是心里鄙视我，我竟是个如此龌龊的男人。年夏，你心里鄙视我了，对不对？”詹斐君搓着她的手问道。

“不会。我懂得。叔叔说什么，做什么，我都懂，我都能理解。我如果鄙视你，就是鄙视我自己。”她把头贴在他背上。

“年夏，我真希望你不要这么好。你为什么要如此呢？总嫌得我很坏。”

“没有。詹斐君，我们俩是一体的。你高尚，我便高尚。你如果龌龊，我也是龌龊的。”

詹斐君心里触动，转身又抱起她，她因为双脚离地，不安地喊起来。他就去吻她，吻她的嘴，一边说：“年夏是我的药，是毒药，也是解药。”

年夏回敬道：“詹斐君，你是我的命，你来了，我才活了过来。我要你此生都记得我。”

“我见你，或者不见你，你都在我心里。如果我老了，糊涂了，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会记得今晚，记得余年夏。”

“詹斐君……”

“嗯。”

“你爱不爱我？”她迟疑着问。

“我爱你。你这个小兔子，我恨不得把你装在口袋里，每天带在身边。”

“那……见不到年夏的时候，叔叔都在做什么？”

“我在想你。”

“怎么想的呢？”

“我呀，吃饭的时候会想，睡觉的时候会想，工作的时候会想。有时候会坐着什么也不做，专门想你。”

“我也是。我喜欢你，詹叔叔。我喜欢你和我一样。”

“可我难过的。我一想到，你也这样痛苦，我就很心疼，不想让你和我一起受这样的苦。”

“我愿意。但是我害怕，有一天你忍受不了这苦，不愿意想我了。我怕。”

“不要怕，年夏。”

年夏在黑暗里背着他抽泣，身体跟着一起一伏。腰间落成一座山谷，詹斐君无力地从山谷伸出手臂，把她拥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