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绝处逢生

罗夏的精神力在火球术的作用下不断沸腾，却不见丝毫衰减。

炙热的温度烤的罗夏头发卷曲、汗如雨下，思路却愈发清晰。

“再这样下去，我会脱水而亡，比起一般魔法师焚尽精神后，火焰加身快速消亡，不过是短痛长痛的区别。”

罗夏看着痛哭过后体力不支，已经开始睡眼朦胧的琪琪，知道他必须停掉魔法师保留最后体面的焚尽术。

可是，一旦失去火焰的庇护，黑暗中虎视眈眈的怪物就会将他和琪琪撕碎。

“村中央的火台，希望那些怪物没有带走火石……”

罗夏抱起琪琪，强忍着不断钻进鼻子的焦糊味向被毁坏的火台走去。

随着这黑暗中最后一丝光明移动，四周被控制的村民们窸窸窣窣地避开他走向森林中。

罗夏无力阻止他们，身为魔法师也明白人的精神一旦被攻破，救下的也只能是行尸走肉。

罗夏低头，借着头顶的火光看向琪琪明暗不定的脸颊。

这对寡妇母女，都有着魔法师的天赋，如果她们不是生活在边远的村落里，应该会成为比自己更优秀的人吧？

可惜命运就是如此。

走到了火台废墟前，罗夏庆幸火石还留在原地。

那是一颗罗夏拳头大小的石头，魔法师称之为火石，村民们则称之为圣石。

村民们愚昧地用仪式借助圣石的力量点燃火焰驱逐黑暗。

魔法师们却只把火石当做材料，火台则是激发力量的装置。

“希望我的时间还够……”

黑夜还很漫长，罗夏的头发已经完全化为灰烬，他能感觉到头皮在收紧，用不了多久就该是脸皮。

正如罗夏在琉璃城学到的，火石激发力量需要相应的装置，他想摆脱焚尽之苦，就得及时制造一个简陋的火台。

黑暗中的怪物似乎也看明白了这一点，就在罗夏握住火石后，一股尖锐的哨声响起。

身体的痛苦让罗夏十分敏锐，他沸腾的精神力活跃无比，哨声响起的一瞬就捕捉到了一股骇人的杀意。

侧过身体，一股劲风掠过罗夏的身体，肌肤似乎被尖锐的匕首切割了一般火辣辣得疼，随后才传来一声爆响。

轰隆！罗夏身后不远处，泥土翻飞，一个巨大的坑洞凭空出现。

罗夏咽下口水，本就被焚尽炙烤严重脱水的他，感觉嗓子火辣辣的疼。

死里逃生的罗夏还没来得及庆幸，哨声又起，罗夏一把抱起琪琪，狼狈地在地上翻滚。

轰轰轰！

数声爆炸过后，火台的废墟彻底粉碎。

罗夏一手握着火石，有些绝望地看向无尽地黑暗。

绝望！

“那些怪物知道火台的秘密！这怎么可能？不，事实胜于雄辩。”

罗夏本能地反驳了自己的猜测，但很快接受了事实。

魔法师的资质，除了活跃的精神力，还需有接受现实的理性。

一瞬间，罗夏推翻了点燃火石自救的计划，因为无边黑暗编织的牢笼外，无数未知的怪物看管着他。

怪物们会在罗夏行动后做出破坏，只等着他燃尽身体里最后一点生机，然后爬上来大快朵颐。

刚刚发现自身并非废物，而是天赋异禀的罗夏没有了那丝得意。

他根本活不到自己重新崭露头角的那天，这个夜晚，籍籍无名的小村落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感受到黑暗中蠢蠢欲动的怪物，罗夏觉得他甚至无法留下尸体证明他曾存在过。

不知何时，罗夏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火石，手掌慢慢覆盖在琪琪脸上。

就在罗夏要先一步帮怀中女孩解脱的时候，他看到了指缝间女孩不知何时睁开的双眼！

那是一双充满信任，没有疑惑、埋怨、憎恨的眼睛，此时却刺痛了罗夏的心房。

“我在干什么啊！”

罗夏松开手，嗤笑起自己来，接着自嘲的笑声变得癫狂。

狂笑过后，罗夏起身，看向森林。

他太软弱了，比起黑夜中被怪物袭击，从沉睡中惊醒后，仍拼命将女儿推出黑暗的妇女还弱。

也比怀中身处危机四伏的黑暗，刚刚失去了母亲及一切的女孩软弱。

但，和那些连一丝火光都见不得，只能躲在黑暗中的东西相比，罗夏此时无疑是强大的一方。

“森林，可是很易燃的……”

既然怪物从森林深处而来，既然罗夏已经没有了生路，那么何不放手一搏？

罗夏告诉醒来的琪琪，让她爬到自己后背上，然后罗夏拿起火石，脚步坚定地走向了森林。

哨声、爆炸声不断袭来，罗夏在被灼烧的刺痛下敏捷地避开越来越密集的袭击，他嘴角露出笑容，因为他赢了！

那些黑暗中的东西明显害怕罗夏疯狂的举动，拼命想阻止他。

随着第一颗树木被点燃，亮光在黑夜里变得比刚才更清晰了一些。

风声呼啸，这一晚罗夏是幸运的，因为风在向着森林内部刮。

火势越来越大，罗夏的视线已经模糊，他的精神仍旧完好，可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

罗夏无法确定黑暗中那些诡异的东西是否妥协了，还是在伺机而动等待着他到达极限。

求生的本能让罗夏只能够赌一把，他一头栽倒在地，将脑袋埋进刚刨出的土坑中，熄灭了火焰。

窒息，黑暗，未知，这一切让罗夏有种就这样埋下头结束掉自己的冲动。

一秒、两秒，亦或者过去很久，罗夏感觉胳膊正被人拉扯，他已经皱巴巴的脑袋被琪琪吃力地拖拽出了土坑。

森林大火在静静燃烧，黑夜依旧漫长，但是黑暗中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消失了。

罗夏靠在他选择的这个小土丘上，和刚失去了亲人的琪琪拥抱在一起，两个劫后余生的人类靠着彼此挺过了最绝望的一夜。

翌日，清晨朝阳缓缓升起，罗夏才闭上眼睛休息，他从没觉得那橘色的大火球是那么慈祥。

不远处，琪琪所在村子除了被毁坏的火台，一些被打翻的农具，全部消失的牲畜外，诡异地保持了完好。

晌午，村子外出进城的马车归来，村长小儿子的惊呼唤醒了沉睡的罗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