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外

森林小道上，一只冒险者小队运货的拖车坏掉，不得已在此过夜。

篝火点燃，火焰将太阳下山后的阴影驱散，树木的影子在火光下摇曳扭曲，让人不由得绷紧神经。

“第一次送货？”

“嗯……嗯！”

穿着一身自制皮甲的大男孩儿回应了一声，觉得自己有些丢脸又故作镇定回了一声。

“别担心，看到那个穿着亚麻袍子的老头了吗？那家伙虽然只是个入门级的魔法学徒，但照顾篝火足够了。”

篝火照耀出很大一片区域，十几人的冒险者小队聚拢在一起，一边畅想着货物换成钱币后的美妙日子，一边互相调侃，尤其是打趣新人。

漆黑的森林中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声响。

忽然，一道诡异的哨声响起。

“什么东西？！”

领队一把抄起武器，警惕地看向哨声传来的方向。

但除了黑暗，和篝火照耀下拉长的树影，以人类的双眼，什么也看不到。

“会不会只是风？”

轰隆！

众人放松警惕的瞬间，黑暗中传来一声巨响，接着站在篝火最边缘的领队半边身体骤然爆开。

站在领队身后的众人被血肉糊了一脸，即便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恐惧的本能已经被唤醒。

“啊！！”

目睹了领队离奇死亡的队员失声尖叫，接着又是一声闷响，他的一条腿爆开，摔倒在地惨叫不止。

“拿上火把，逃！！”

点燃篝火的老头脸色惨白，一声喊叫，众人哄抢起篝火中未燃尽的薪柴。

第一次冒险的少年拼命挤进去抢下一根瘦弱的柴火，毫无防备地被人一拳打中脸颊。

不过短短几秒，刚才还一片和谐的营地乱作一团，数道火光四散开来越逃越远。

少年捂着高肿的脸颊，趴在地上看着只剩下几点火星的篝火灰烬，焦急、不安、后悔、悲伤……

无数情绪冲击着少年的泪腺，就在他忍不住要哭出声时，听到了远方传来的惨叫。

那些逃离的冒险者，火把的光亮逐一熄灭，接着就是骇人听闻的惨叫声。

少年咬紧牙关没有出声，瑟缩着在黑暗中后退，咣当一声，后背撞到了坏掉的拖车上。

咕咚咕咚，拖车上的货物发出液体摇晃的声音。

哨声再次响起，少年惊骇地发现那哨声竟然离他不过两步之遥，他急忙捂住嘴巴，努力压抑呼吸声以免被发现。

随着哨声结束，高处传来一声闷响，接着视线中能看到的最后一粒光点也消失不见。

少年知道，冒险队除掉他全灭了。

咕咚咕咚……

少年背靠的拖车货物被搬动了，少年屏住呼吸，感觉到一种古怪的，粘稠的东西压住了他的一只手！

崩住呼吸，少年努力睁大双眼，可黑暗无光的环境中，他什么也看不到。

呼~吸~呼~吸……

少年听到耳边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吸声，接着他稚嫩的脸颊被某种湿漉漉的东西碰了一下。

少年完全可以脑补出黑暗中的怪物此时正对他张着血盆大口，伸出舌头舔舐他的脸颊。

“要死了吗？妈妈、爸爸、还有小琪……”

少年的眼泪在眼眶中不停打转却不敢流下，憋气许久身体都有些痉挛，也不敢呼吸。

窸窸窣窣……

少年头脑发昏间，感觉背后的拖车摇晃了几下，似乎是因为坏掉没法运作，压在少年身上的粘稠东西被挪开了。

很快，少年感觉到背后的拖车空了，黑暗中，诡异的拖行声逐渐远去。

呼~吸~呼~吸……

少年大口大口喘着气，眼泪终于决堤而下，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因为死里逃生的喜悦。

呼~哧~呼~哧……

少年耳边，突然传来另一道呼吸声，他只觉得头皮发麻，忙拿起别在腰间的匕首刺向一旁。

当啷！

匕首刺空，扎在拖车的铁皮板上，一道火星飞溅而起，在极度的黑暗中，这短暂的一瞬，少年看到了吊在拖车上怪物的模样。

“啊啊啊！！”

少年再也忍不住扯开嗓子呐喊，仿佛要把脑仁都顺着嗓子眼喊出去。

咔嚓……黑暗中传来一声骨折声，少年的尖叫戛然而止。

翌日，一队冒险者途经此地，发现损坏的拖车被遗弃在路旁，地上只留下些许血迹。

拖车侧面和里面残留了不少血迹，似乎有东西拖着尸体想用拖车运走，但发现拖车坏掉最终放弃。

血迹一直蔓延到森林深处，那里便是正午的阳光也照射不到，于是人们放弃了寻找。

森林外很快竖起告示，警告人们不要进入森林。

……

森林另一端，一条小河蜿蜒流淌。

六岁的小女孩琪琪跟着妈妈在河边取水。

河水不深且很清澈，仅用肉眼就能看到河底的泥沙。

琪琪小心翼翼用双手提着陶罐，不让罐口落到河底把泥沙灌进去。

琪琪专心致志灌水，额头汗珠顺着脸蛋滑到下巴上。

“糟糕！”琪琪腾不出手擦汗，想着若汗水掉进罐子里，那不就脏了吗？

于是琪琪努力扬起小脸，高抬下巴，试图延缓汗水滴进去。

“撑不住啦！”琪琪抱着水罐后仰着摔倒在地。

琪琪的母亲已经打好水，挑起担子离开了河边。

“灌好了水记得回来，琪琪。”

“知道了，妈妈！”

琪琪看着只装了一半的水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继续灌水。

可刚把水罐放进河里，河水中顺流而下漂来一抹淡淡的红色。

“啊，水脏了！”

琪琪生气地看向上游，发现一个人倒在上游的河床上。

光着小脚丫，还不忘了抱着水罐，琪琪深一脚浅一脚跑了过去。

一个穿着亚麻长袍的年轻男人面朝下倒在水边，脑袋扎进了河水里，红色的东西是他伤口渗出的血！

“喂，你没事吧？”

琪琪扔下水罐，急忙拉住男人的袍子想把他拽上来，但男人太重，琪琪摔了个屁股蹲依旧没能把男人的头从水里拉出来。

“哼！”

琪琪撸起袖子，踩进河水里，努力推着起男人的头，将水罐垫在他脑袋下面，总算没让男人溺亡。

“哦~好帅哦，比爸爸还帅……得去告诉妈妈！”

琪琪想着这么帅的男生可不能让他死了，便爬上岸小跑着回了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