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敲盆喊丧

作为扎彩匠，我见过很多白事儿，可奶奶跟我说的这些，我听都没听过。

 “白事儿哪有这么办的？我还得去买个碗？”我问奶奶。

 “就按我说的办，一丁点都不能差，不然的话，我就白死了！”奶奶又跟我说了几句。

 鬼差已经来接奶奶了，眼看着她就要咽气，这会儿她跟我说的话，肯定都是心里话，

 于是我赶紧点头，说：“好，好，我知道了，我都记住了，按你说的办！”

 奶奶点了点头，带着微笑，满意的闭上了眼。

 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哭喊：“奶奶，你这是干啥啊，我不要你的寿命啊，呜啊……”

 我哭的撕心裂肺，因为我心知肚明，从今往后，我一个亲人都没了！

 ”砰“，屋子里的灯泡忽然碎了，整个小屋漆黑一片。

 窗户来回开合，可这会儿外面一丝风都没有。

 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很沉重，每一步都像是一把巨锤重重的砸在地上。

 ”谁！”我声音颤抖，大喊一声。

 可是，外面根本就没人答应，我赶紧跑出去看，按理说这会儿家里不应该来人。

 推开屋门，院子里空荡荡的，那口老井突兀的立在一角，空荡的鸡笼子里全都是淤泥。

 因为穷，我们家根本养不起鸡。

 “难不成刚才听错了？”我自己念叨了一句。

 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脚步声呢。

 我转身回到屋里，可是，这会儿奶奶居然坐了起来！

 她盘着腿，两只手放在背后，僵直地坐在床上，眼睛一直看着窗外。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死不了！”我很高兴，赶紧冲过去想扶着她躺下。

 可是，奶奶一动不动，根本就不理我，当我走近之后，才发现，奶奶脸上的皮肤已经开始腐烂，皮肉松软到根本就没办法挂在脸上。

 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眼睛居然睁开了。

 我把手探出去，放在她头顶上，想试探一下，她到底有没有死。

 刚碰到她，一股寒意瞬间袭来，我打了个哆嗦，恍惚间我看到奶奶的眼睛充血，变得血红，赶紧把手抽了回来。

 抽回来之后，她的眼睛还是红色的，看得我浑身冒冷汗。

 我感觉自己手里黏糊糊的，抬起手一看，刚才一不小心，把奶奶的头皮拽下来一块。

 我瞬间瘫软在地，坐在冰凉的地上，后背紧贴着衣柜，看着奶奶的尸体，止不住的颤抖。

 这不可能，刚死的人，怎么可能腐烂到这种程度……

 如果床上做的不是养了我二十年的奶奶，估计这会儿，我早就吓得背过气去了。

 一阵阴风吹进来，呜呜的声音像极了低声哭泣。

 地上的老书被这股阴风吹开，虽然房间里很黑，但我清楚地看到，上面用朱砂写着三个大字，鬼扎衣。

 不知道为什么，我瞬间清醒，赶紧站起来，走过去，轻手轻脚的让奶奶躺在床上，按照这个腐烂速度，最迟明天晚上就得出殡。

 刚才，奶奶跟我说，明天晚上必须把她埋了，我心里还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我们这边死人之后，最少也要停灵三天。

 也就是三天之后在出殡。

 现在我明白了，如果按照村里的规矩，停灵三天，奶奶的尸体根本撑不住。

 于是我赶紧抄起皮箱子里的门幡，准备挂在外面。

 没想到奶奶的本事居然这么大，小时候我只是听说过奶奶懂点阴阳事儿，可她居然能算准自己什么时候去世！

 重新来到院子里之后，我发现院子里的青砖路上多了两排脚印！

 我心里又是咯噔一下，难不成，我刚才听到的脚步声是真的？

 不管了，我得赶紧把奶奶吩咐的事儿办完。

 拿着门幡，跑到大门口，按照男左女右的规矩，把门幡挂在了门框上。

 白色的纸幡随风飘动，奶奶的生命，也就此终结。

 我看了一眼，强忍着眼泪，从门后拿出一个破脸盆，另一只手拿出一个木头橛子，一边敲打一边喊：“老少爷们帮帮忙，我奶奶没了，今晚上送门幡，来帮帮忙啊！”

 这种行为叫敲盆喊丧，在我们村是大忌，容易惊扰到死者，而且这么喊容易惊吓到周围的野猫野狗，如果尸体被野猫野狗串了气，那麻烦可就大了。

 串了气的尸体，必定会闹出人命！

 可我顾不了这么多了，这是奶奶的吩咐，我必须照做。

 我走街串巷的喊，引来了很多人的不满，根本就没有几个人愿意帮忙，他们都在家门口骂我，说我不懂规矩，给村里人找麻烦！

 可我不理他们，刚才奶奶跟我说，只有能喊来的人，才是真正肯帮我忙的人，今晚上能喊到多少人，这场白事儿就让多少人帮忙办！

 第一个出来帮忙的事村长老罗叔，他在村里很有威望，村里有个大事小情都听他的。

 老罗叔从家里出来之后，骂了我两句：“你个小王八羔子，不知道规矩啊，串了气闹出人命咋办？”

 我委屈的说：“这是奶奶临终前安排的，我也没办法啊！”

 老罗叔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说：“明白了，难怪你奶奶前几天跟我说，让我多帮帮你，别跟你一般见识，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听到这句话，我心里很感动，原来，奶奶早就给我安排好了！

 今晚上我一共喊来了三个人，一个是老罗叔，一个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发小魏胖子，还有一个，就是村里的小寡妇秋月。

 有不少人都说秋月这个人不检点，时不时的带男人回家，可不知道为啥，她对我一直很好，之前我们家有啥事儿，她也经常帮忙！

 他们三个跟我回到家，看了看我奶奶，然后，我们就走出里屋，坐在堂屋里说事儿。

 “今晚丑时，凌晨一点那会儿，就得去送门幡，得有个男的跟我去，送到村外的城隍庙，胖子，你咋样？”我问他。

 胖子想都没想，拍着胸脯跟我说：”没问题，有胖爷我跟你去，你就放心，什么妖魔邪祟都近不了你的身，我这一身正气，绝对出不了事儿……“

 秋月在旁边说：”人手够吗？不行，我也跟你去！“

 我摇了摇头，说：“秋月姐，你别去了，麻烦你在家里看着我奶奶点，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秋月点了点头，然后，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她虽然三十岁上下的年纪，但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

 村长跟我说：“你奶奶前一阵子，还跟我说过一件事儿，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