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远赴新疆
书名:飘摇的庄园作者名:李贤武本章字数:3223更新时间:2021-12-27 16:50:33
二
方天明带着马三保等一行十余人,远赴新疆,从伊犁、吉木萨尔一带,挑选一批好马买过来,赶到华藏寺后,经过压走驯练以后,再卖给马步芳的宁海军。十几趟卖买下来,获利颇丰,便在华藏寺外开了一个驯马场。厚敦是捉马、驯马的行家里手,帮方天明赚了不少的钱。方天明见厚敦为人诚实正派、机敏干练,就让他留在驯马场专门负责驯马压走的事,他的妹妹方慧管理钱财账目。
方慧是一位知书达礼的姑娘,天生丽质落落大方,待人接物善解人意,算帐办事精明干练。走起路来轻便快捷,脚下像是带着一股风似的。一条乌黑发亮的长辫稿上扎一个粉红色的蝴蝶结,在窈窕的腰际滑来滑去。留着齐眉的刘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显得活泼而可爱。
她见三保是个忠厚诚实、深明大义的汉子,神情刚毅,长相帅气,身怀绝技,还有超人的驯马本领。可他为人处世总是很低调,事事礼让他人,吃苦在先,享受在后。有一种谦谦似玉,铮铮如铁的气质。与三保朝夕相处,心里渐生爱慕之情。总是把他当成自家人一样,对他格外亲热。
方天明看到后,也想和三保的关系更进一步,便提出把妹妹嫁给他,三保说:“我以前结过婚,还有个孩子。不想再连累别人了。”方天明说:“男人家有个三妻四妾很正常嘛。我想妹妹一定也会同意的!”方慧知道三保的经历后,对他说:“三保哥,你对娜雅姐姐的一片痴情让我十分感动,让我更加了解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尧儿是你的骨肉,有机会咱们把他接到身边来。我会像......好好待他的。”方慧的一片真情打动了三保,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终于同意了和方慧的婚事。
方天明在镇上另外买了一院房屋做为他俩的新房。结婚后,小俩口恩恩爱爱,如漆似胶。三保在外奔波多年,历经千难万苦,在风雨飘摇中几度悲欢几度离合。这次重新有了一个温馨的家,因此格外珍惜,对方慧更是体帖如微关怀倍至。与妻子同枕共欢时,便把自已的身世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方慧听了感叹不止,从此更加敬重自已的丈夫。她知道哥哥方天明把她嫁给三保,很大程度上想利用三保。便叮嘱厚敦说,暂时先不要将你的身世告诉他。
一天黄昏,三保给黑闪电洗完澡后,正在马厩里给它疏理皮毛。方天明来找他,愁眉苦脸地说:“三保啊,不知什么人在西宁马步芳司令那儿告了我的黑状,说是我窝藏了盗马贼和汗血宝马。马司令原打算派兵来华藏寺捉拿你,幸亏我花了许多银子上下打点,求他宽限几天。他看在我给他贡献了那么多战马的份上,才限期让你把黑闪电交出来,以前的事就既往不咎了。否则按通匪论处,马即没收,人即正法!”
三保说:“黑闪电是我从马乃手里买的,难道你也不相信吗?再说,黑闪电除我之外,任何人都驾驭不了的呀!”
方天明说:“这话我对马司令说了,他说,你可以带着战马一块参军。”
三保说:“我要参加革命军,不想参加马家军!”
方天明说:“马司令是蒋委员长亲自任命国军师长,也是革命军么!”
三保说:“革命军是为天下百姓打天下的。马家军只知道争权夺刮抢地盘,搜刮民脂民膏欺压老百姓,不算革命军。”
方天明不耐烦地说:“我说三保啊,你怎么老是一根筋呢!冯玉祥是革命军吧?怎么也整天和别人抢地盘呢?一句话,那马你到底缴还是不缴?!”
三保说:“人在马在,人亡马亡!”
方天明问:“如果人在马不亡呢?”
三保说:“我不知道,你去问马吧。”
黑闪电正在“呵嚓,呵嚓”吃草,听到主人和方天明的一席对话后刨蹄撩蹶,显得烦燥不安起来。它似乎察觉到方天明要把它和亲密的主人分开。当方天明摸着它的脖子想和它亲近时,它举起前蹄朝他脸上轻轻扇了一下。方天明顿时眼冒金花,一头载倒在地,鼻孔和口中血流不止。三保急忙将他扶起。他摇摇晃晃站起来,一把推开三保,掏出手枪刚要对黑马开抢,三保飞起一脚将枪踢落,俩人扭打在了一起。
方慧听到动静后,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二人劝开。她一边为方明天擦着脸上面一边说:“哥呀,你明明知道黑闪电是三保的命根子,为啥还下此毒手呢?要打就先打死我吧!”
方天明看见已经身怀六甲的妹妹,心不禁软了下来,竟然像个孩子似的蹲在地上哭了起来。三保看着左右为难的妻子,又看了一眼黑闪电和方天明,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辣苦酸咸一起涌上心头。他沉思良久,对方天明说:“把马拉走吧。”方天明听了,好像大海里捞了一根救命稻草,对三保说:“谢谢,谢谢!我去给你取一千五百块大洋,不,二千块......”三保一字一顿地说:“别拿你的臭钱玷污我的马!”
两个月后,方慧坐月子,三保的第二个儿子降生了。虽然身体孱弱一点,但还算健康。三保见母子平安,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他按照给长子尧儿起名时愿望,给刚出的儿子取了个乳名叫华儿。“华”是中华的“华”,儿子又恰好出生在华藏寺,这个名字既有纪念意义,又包涵了他对的儿子无限希望。他尽情地享受着这种“老婆娃娃热炕头“的温馨生活,准备金盆洗手,从此不再涉足江湖,安安稳稳过日子。
后来,方天明背着三保俩口子,把黑闪电送给马步芳,还在宁海军谋得了一个少校参谋的军职。听到这个消息后,三保气得差点背过气去,立刻准备上西宁,向马步芳讨回黑闪电。
方天明劝他说:“中国现在皇帝虽然被推翻了,但各路军阀为了抢夺地盘不停地混战。他们逐鹿中原,无力西顾,将来鹿死谁手倘未可知。但毫无疑问,大西北迟早是马家军的天下。我们好好为马步芳司令效力,将来必定前途似锦,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三保揪住他的衣领质问道:“你把马送给了马步芳也就罢了,为什么自已也当了马家军的鹰犬?!你当初不让我去陕西,是不是早有预谋的?”方明天无言以对。
方慧抱着华儿隔在他俩中间说:“孩子他爹!他舅!人各有志不可強求。看在娘儿俩的份上,你们郎舅再不要做那些让仇者快亲者痛的事了,好吗?我求你们了!”三保松开手,果断地向妻子说:“苍鹰虽小,从不向虎狼乞食;大雁北飞,决不因狂风折返。道不同不相为谋。慧,跟我回老家吧!”
方慧说;“咱女人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华儿他爹,就是讨饭我也跟你去!”
方天明的做法,引起三保和方慧的强烈反感,他们再也不愿与这种官迷心巧的伪君子为伍了,也受够了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三保到马市买了一匹大黑骟马,一辆胶皮轱辘的轿子马车,带着妻儿不辞而别。他在车上带了几包上等的冬虫夏草,先到肃州看望老岳父安拉格和尧儿。到了黄泥堡时,才知道岳父他老人家已于年前去世了,小舅子安图力继承了头人的王位。尧儿已经五岁,活蹦乱跳的,身体棒得像个小牛犊。
安图力带着三保到天葬台祭奠了一番老王爷。他对三保说:“姐夫啊,自从你走后,阿扎一直对你念念不忘,临死时还夸奖你,说你有先见之明,世道果然变了,就连皇帝都下台了。”三保跪在地上说:“请岳父大人和娜雅在天之灵宽恕三保蒙蔽之罪吧!我真名叫周厚敦,为了躲避官府追杀,迫不得己才隐姓埋名的。现在已经是民国了,我们周家的冤案也该平反昭雪了。”安图力说:“姐夫不必为这种难言之隐过分自责。我倒觉得,名字不过是一个人的符号罢了。人的价值在于他本身,而不在于他姓甚名谁。我还年轻,部落里有许多棘手的事需要我处理,希望姐夫能留下来扶助我管理草原。”厚敦说:“人总是要落叶归根的。我隐姓埋名飘流半生,现在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回老家去振兴祖业。只要你能顺应历史潮流,一心为老百姓做事,再大的困难都会应刃而解的。我想把尧儿带走,又怕违背了阿扎的意愿,你觉得怎么办才好呢?”安图力说:“姐夫那时孤身一人飘流在外,阿扎是怕尧儿跟着你受苦才那样说的。现在姐夫又成了家,娶了方小姐那么一个贤慧漂亮的姐姐,有她照顾尧儿,阿爸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也会放心的……”
离开黄泥堡时,安图力送给了厚敦一个描金檀木箱子,里面装满了金银珠宝,说是阿扎留给尧儿的。娜雅姐姐没有活好,可不能让尧儿受了委屈。
厚敦一家四口人几经转辗,终于回到甘肃老家天宝县番禾庄。他们在周家老庄园的残垣断壁中,盖了几间茅草屋,又用贩马时赚来的钱购置了一些农具,种上祖上遗留的那几十亩荒地,经过多年辛勤耕种,家境算是大有起色。后来又变卖了一部分老岳父送的珠宝,把周家老土围子重新修缮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