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烽火台上狼烟

一

有一天，三保正在草原上放马，突然看到马场场部的烽火台上狼烟冲天。三保撇下马群，骑着黑闪电向场部方向疾驰而来。狼烟是军马场的一级战备信号，马场全体人员无论身在何处，看到狼烟后必须迅速到场部集结待命。

他刚到场部不远处，看见马步雄带着全副武装的护牧队骑兵迎面来。马步雄将一把马刀递给他说:“三保，黄番老毛子安拉格扣押了我的阿爸，走！跟我们上黄泥堡要人去！”三保知道，黄泥堡是尧呼儿人建在肃南草原上的一座古老城堡。唐代安史之乱时被吐蕃叛军占领，唐河西节度使哥舒翰是一位尧呼尔出身的大将，他在石堡城大败叛兵收复失地。大批游牧在外的尧呼人重新迁徙回归故土，以黄泥堡为中心，在祁连山区逐草而牧，繁衍生息至今。西鄙歌：“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至今窥牧马，不敢过临洮。”说的就是这个故事。

现在的黄泥堡是尧呼儿西部部落首领安拉格头人的王府所在地，离军马场场部有二百多里路程，但两家的草场却是相邻的，只有一栏之隔。三保常听马场内部的人说，马乃仗着手里有兵有枪，经常以巡牧为名，跑到尧乎人的牧区吃肉喝酒寻花问柳。事后还大言不惭地吹嘘说:“男人的事业在马背上，酒杯里，女人的肚皮上。”尧呼人慑于他的淫威，往往敢怒不敢言。

这次安拉格头人一反常态扣押马乃，到底是什么原因？三保见马步雄阴沉着脸，不便问他。军令难违，只好糊里糊涂地跟着队伍出发了。

祁连山草原的牧民们，无论黄蕃黑蕃还是汉人，放牧从来都有各自传统的草场疆界。军马场和黄城堡的牧区是以大阪沟为界的，两边牧场挨得很近，因此牲畜越界吃草的事时有发生。以前为了争夺草原双方经常发生冲突，两边互有人员牲畜伤亡。马乃当了场长之后，仗着有军队做后盾，对尧呼尔人强取豪夺，把军马场的边界线扩大到大阪沟以南，引起尧呼儿人的极大不满。这是一个小插曲，暂且不表。

且说护牧队行动神速，将近二百多里的路程不到半天便赶到了。黄泥堡是一座由山石砌成的城堡，依山带水建在半山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护牧队赶到城下时，太阳快要落山，只见城门紧闭，城楼上枪杆林立人头攒动，看来安拉格他们早有防备。

马步雄一马当先冲到城下，手持马鞭指着城楼大声喊道:“我是军马场护牧队队长马步雄，请安拉格头人出来答话！”城上有人下去报告。不一会儿，一个头戴黄金圆盔帽，身穿虎皮锦绣大氅，黄髯碧眼的人在十几个持枪挎刀马弁的护卫下出现在城楼上。护牧队中有人认得，此人正是赫赫有名的尧呼尔头人安拉格，他虽然年过花甲，依然英气不减当年。马步雄双手抱拳道:“王爷好！”安拉格怪笑一声道:“哎呀呀呀呀！我还以为什么人呢，原来是马队长大驾光临啊。哎呀呀呀呀！什么风把您吹到我这小山沟沟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马步雄道:“马某无事不登三宝殿，打开窗子说亮话。听说我阿爸被王爷扣在您府上了，他究竟哪儿冒犯您了？”安拉格冷笑道:“赫赫有名的马场长谁敢扣呀？是他自已赖在温柔乡里不想回去啊。”马步雄道:“能让我见一下阿爸吗？”安拉格挥一下手，两个番兵将双手反剪着的马乃押上城头，他脖子上还套着一条尧呼尔女人的花裤裙。

马步雄一见，羞愧难当，恨不得把头塞进自已裤裆里去。此时他已经明白，自已这个老不正经的父亲又干了见不得人的勾当，看样子有可能被当场捉了奸。心里不禁骂道:“不要脸的老混蛋！让我这样丢人显眼……”脸上却装做不明白的样子说:“我阿爸到底犯了什么罪，让王爷这样抬爱？若果真冒犯了王爷，晚辈在这里向您赔罪！”安拉格突然脸色一变，猛地一掌拍在墙头上，城墙嗡嗡作响，他厉声道:“哼，哼，赔罪？说的轻松！小子，少给爷爷装糊涂！这老畜牲经常来欺负污辱我草原子民，本座已容忍他很久了。谁知这次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来勾引本座的九可敦。是可忍，孰不可忍！”

马步雄一听，才知道阿爸这次惹了大祸。他也曾听说安拉格的第九房可敦(夫人)年轻貌美如花似玉，谁知竟然......可是，混蛋阿爸干了这种丑事，自已当着这么多手下的面，脸上怎么挂得住呢？看来这次的情形非同一般，不出点血是不行了。于是提高噪门说:“我叫你一声王爷是看得起你，你不要登鼻子上脸血口喷人！要多少钱多少马，明说就是，何必拐弯抹角找借口？”安拉格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本座用不着在你尕娃面前血口喷人，今天要让这老畜口血债血偿！”马步雄一听，心里不由一沉。安拉格一向惧怕咱马家军，以前双方闹矛盾，总是花点钱或是送几匹马就能搞定，为何这次一反常态？正迷惑不解时，只听安拉格一声断喝:“把那奸妇扔下城去！”话音未落，一个赤条条的女人随着话音被扔下城楼，一声惨叫，摔死在城门前的石板上。

还没等马步雄反应过来，安拉格指着城下的女人又是一声怪笑:“哎呀呀呀！我好可怜的安敦啊！你怎么敢背叛本座呀！”然后举起弯月腰刀，对着马乃大喝一声:“畜牲！偿我可敦命来！”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呜......啪！”的一声，安拉格只觉得虎口一麻，刚刚挥起的腰刀当朗一声被打了个豁口掉落地上，一颗鹅卵石像陀螺一样，滴溜溜地在城壕子里打转。

安拉格吃了一惊，在亲兵卫队的保护下连滚带爬钻进城楼里，城上城下顿时枪声大作。亚拉格躲在城楼里惊慌未定，盯着那颗鹅卵石思忖良久。城下到城上这么远的距离，这颗鹅卵石分明是用乎里什(撩抛子)打过来的。而乎里什是我们尧呼尔人时代相传的独门武器，族人在这种场合不可能对他下手。而刚才那颗鹅卵石打得又准又狠，决非一般人所为，难道马乃请来了什么高人？他百思不得其解，命令部下只准防守，不准出战。又命人将马乃关入大牢，严加看管，等弄清护牧队的虚实后再做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