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掌锢

姜荫没想到，自己从来都是冷血心肠的，有一天竟会被一个小屁孩的话感动。

鼻子有些酸，连带着眼眶也是，她吸了一记鼻子，但更宁愿相信这些都是夜风作祟。

她低着头，没说话，开始沉默，但手上的动作不停，抽纸然后给小男孩擦走身上的污秽。

直到最后纸用完了，姜荫都低着头，一言不发，尽量用动作掩饰自己眼底的酸涩。

她在想，她小时候，就像小男孩这么大的时候，她在干嘛。

她从没有这么体贴过父母，父母从那时就开始经常为她的任性买单。

姜荫觉得这些都是理所应当，而这个世界最怕的就是理所应当。

眼底的酸涩褪去，姜荫抬头，换上一副笑容，问他，“你家在哪？姐姐送你回去。”

小男孩点头，指了指前面，声音软软糯糯，“就在前面。”

姜荫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眼前面像遁入黑暗的一排老房子，拉着小男孩的手，站起身。

“姐姐送你。”

一路上，路灯坏了很多盏，看着连自己影子都没有的水泥路，姜荫说不明白，她自己也在思考，自己那可笑的慈悲心究竟从何而来？

她以为这么多年，自己早就练就金刚不坏之身了。

往前走，这一片没有路灯了，姜荫看了眼身后被甩在方圆几米之外的灯光，有些心悸。

她问，“你平常都是自己回家的吗？”

小男孩点头，“妈妈上班很忙，没有时间管我。”

“那你父亲呢？”话问出口，姜荫想起先前小男孩告诉自己有关他的身世，突然觉得自己问了个很蠢的问题。

“父亲不和我们住在一起。”说这话的时候，小男孩稚嫩的嗓音掩饰不住的失落。

黑暗中，两人前进的速度很慢，最后小男孩停在一处平房前，指着房子对姜荫说，“这就是我家。”

“这就是你家？”姜荫有点难以置信，说实话这处平房在这片老房子中都算相当穷酸。

和姜荫想象的有些不同。

姜荫放开小男孩的手，他去敲门，边敲边叫“妈妈”，好几声之后，门才被打开。

房门敞开，简易的不能再简易的装潢映入眼帘，里面的女人，长得很好看，但可惜与身上那件破旧的衬衫格格不入。

女人先是看着小男孩忍不住埋怨，“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身上一股难闻的味道！你又去哪鬼混了？！”

看状况，女人一点都不知道小男孩发生过什么。

无论女人说出多么难听的话，小男孩都笑吟吟回答着，最后女人视线往后看。

她看见姜荫了。

随之眼神里的警惕夺眶而出，她将小男孩匆忙拉进屋，门半关，盯着姜荫问，“你是谁？”

姜荫张了张口，还没说话，就见她身后的小男孩解释说，“妈妈，是这位姐姐送我回家的。”

女人皱眉，显然没有被小男孩的话说服。

女人的眼神太过不善，姜荫想尽快离开，简单告辞后，就立马走。

背后的女人没有立马关门，而是凌厉的眼神盯着姜荫一会，见她走远，才关上门。

姜荫很不喜欢这种气氛，时刻被人怀疑。

这片地方树林茂密，风一吹，尽数摇晃，声音很响，异常诡异。

姜荫走得很快……

回到家，姜荫给手机充电，前半夜关机，导致她错过很多垃圾短信。

她匆匆扫一眼，就要摁歇屏幕的时候，姜荫看见一条陌生电话发来的短信。

金沅。

很久不见，姜荫都要忘记这个人了。

金沅给她打过几通电话，但被她错过，于是给她留了条短信。

上面说，希望姜荫再考虑考虑，毕竟她还年轻，想要治病的话，钱不是最关键的问题，医院可以筹集善款。

都是些官方话。

钱的确不是最关键的问题，而是最致命的问题，姜荫想。

简单措辞后，姜荫给金沅发了条感谢的短信。

很简单的回复。

不用了。

姜荫抽了支烟，她还没有卸妆，窗户大敞，她站在风口，红唇，红甲，姿势妖娆。

手上的短信点了发送之后，姜荫没有退出界面。

她有些纠结。

打字框里其实还有一条没有发送的内容。

她想问，贺闻朝去哪了。

但姜荫想了想，最终都没有摁下“发送”。

隔天上班的时候，傅云川来了，还是指名道姓点了姜荫。

姜荫知道，他今天是来问她意向的。

毕竟上次那件事姜荫还没有给他最终答复。

化妆间内，经理通知完后，众人面色各异。

刘敏资看着姜荫的眼神有火。

自从上次傅云川点了她之后，到现在，他来这两次，都没有再点过刘敏资。

反而两次都是姜荫。

特别是上次在包厢外，姜荫还清高的告诉她，傅云川和贺闻朝，她谁都不想跟。

现在想想，这回答真是装模作样。

姜荫化好妆，往大门走，然而刚起身，就被几个女人围住。

随后刘敏资也朝这边走了过来。

双手抱胸，高跟鞋用力踏在地上，她朝这边走，带着一股大姐大的气势。

来找茬的。

姜荫知道。

“姜荫，去哪啊？”刘敏资问的装模作样。

“刚经理不都通知了，你没听见？”她装，那姜荫也装，反正最后被气到的也不是自己。

刘敏资眯眼，“我还真不知道。”

“没关系，那我告诉姐姐，是傅云川，傅九爷的包……”

话还没说完，猝不及防，刘敏资右手举起，又重重挥下。

“啪”的一声，异常响亮。

姜荫的头随之侧过，被她掌锢的那半张脸很麻。

力道很大，托这一掌的福，姜荫耳鸣，脑袋懵了一会。

姜荫转头，盯着刘敏资。

刘敏资怒，“瞪什么瞪！现在翅膀硬了，要以下犯上了？”

大姐大当久了，趾高气扬。

姜荫见不惯刘敏资这副表情。

“别以为你去了几天九爷的包厢，就当真把自己当他的人了！我告诉你，小贱人，你以为脱光了衣服站在床上搔首弄姿，就能牵住男人的心吗？别做梦了！就凭你！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