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黄皮子

我瞅了一眼，没再看，可嘴撇的老高。

韩国栋说的好听说是在路上捡的，但我又不是外村儿的怎么能不知道韩国栋和他那几个狐朋狗友的德性？

平时坑蒙拐骗的事儿没少干，偷鸡摸狗更是少不了。

我琢磨着这麻袋子里的要么是谁家养的牲口，要么就是从早就被封了后山上偷出来的，绝对不是正经来路。

我哼哼两句，就借口我爹不在让他明天早上再来。

“这哪成啊，买主都找好了，明个就来不及了。我说周易，咱好歹一个村儿的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点小忙都不帮？”

“要不是这，你帮我把这玩意给拾掇了，我给你这个数。”

韩国栋伸出一根手指头来。

我顿时愣了一下。

我没想到韩国栋这么财大气粗，一根手指头，那是一百块的意思。

眼下国家生活奔小康，但我们这地界儿还没脱了贫困，谁家的日子都过的苦哈哈的。

就拿我爹来说吧，活儿好的时候一个月也就弄个三五百，如今帮着韩国栋处理一个牲口就能拿一百？

说实话，我不心动是假的。

老爹挣得少，我平时的零花钱也少，虽然他没拧过我去城里读大学，但学费啥的也都是从各家借的，等到开学了我只能靠着自己打工养活自己。

一百块足够我生活俩月了。

“先说好，我帮你拾掇这玩意可以，但这东西的来路我不问你也别跟我说。你挣你的钱，我挣我的钱，弄好了你就走，别说来过。”

我看着韩国栋，还是没抵得住贪心开口道。

韩国栋连连点头，他跟着我进了我爹的屠宰房，我回身就从底下找出来几把刀，这不是我爹宝贝的跟孙子是的那两把，就是常用的物件。

我虽然不喜欢干屠夫这行，但打小是跟我爹眼皮子底下长成的，小时候没少跟着我爹屁股后头转悠，上手的时候少，但侍弄畜生却是驾轻就熟。

可我刚回头，就愣了一下。

韩国栋背着的麻袋已经掀开了，露出里头畜生的脑袋来。

嘴巴狭长，通体黄幽幽的，分明是一只黄皮子。

它眼珠子转啊转的，泪眼叭嚓。那目光和我对视，我分明能从它的眼睛里看到类似于人类的情绪。

它在求我……

我头皮顿时就炸开了，我们这有说法的，黄皮子不能招惹，要不然会招灾惹祸，我估摸着我爹的规矩里就有不能宰黄皮子的这一条。

“赶紧的啊，愣着干啥。”

韩国栋催促道。

“韩国栋，你TM的疯了？黄皮子你也敢招惹，你不怕它报复你？这活儿我干不了，钱我也不要了，你走，赶紧拿着它走。”

我顿时有点慌了。

“瞧你那熊样，你们家干的是屠户，鸡鸭猪狗还宰的少了？怕个吊，不是黄皮子老子还不要呢，不瞒你说，周易，有人出了大价钱买这个，说是大补。”

“不就是嫌钱少嘛，我再给你加一百，你帮我弄了。”

韩国栋不屑的看着我，张嘴就把价格涨了一倍。

可这事儿给多少钱也不能干啊，我连连拒绝，韩国栋看我的眼珠子都在冒火，我知道他心里头恐怕没少嘀咕我胆子被狗吃了之类的话。

但这事儿，我真不能干。

“妈的，废物啊你是，平时瞅你吆五喝六的，挺牛逼的。咋的，考上大学连这事儿都干不了了？要么是这，你说，我按照你的意思来弄，还是给你一百。”

韩国栋看了我一眼，一把抢过我手里头的刀，想了个折中的主意。

我咕嘟咽了口吐沫。

我扭头看了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韩国栋，又瞧了瞧像我求救是的黄皮子，可这答应的话我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韩国栋恼了，他一刀结果了黄皮子拎着就走。

临到门口的时候他还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指着我的鼻子骂了一句怂包。

我失魂落魄的回了里屋。

可我躺在炕上怎么也睡不着，我闭上眼睛眼前就是黄皮子像我求助的可怜眼神，我越想心里越后怕。

外头月光惨白惨白的照在我脸上，我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可身体还在不由自主的在发抖。

那感觉就好像有一股子冷风在吹着我。

我实在忍不住披了衣服就准备出门去找我爹。

我知道他肯定有主意。

黄皮子在我家死了，这事儿瞒不住我爹的鼻子。

出了门，我一直朝着村西头走，我约么清楚我爹是在村西头的寡妇家里摸麻将，至于有没有其他的事儿我不清楚。

打小我就老爹一个长辈，连我娘的面儿都没见过。

我爹为我打了十八年的光棍，他自己能乐呵就行，我从来都不管。可按理说我家的院子和寡妇家就离了几百米，往常遛弯走个三五分钟也就顶天了。

可没成想我忙不迭的往前走，足足走了十几分钟也没见到寡妇家的院子。

我慌了，走的更快。

这时一股子冷风吹在我的脖颈子上，后脊背一下子就凉了。脖子的地方好像是僵硬了起来，揪在一起，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用老辈的话讲，这应该是吹了邪风了。

我心里头更慌，左顾右看，希望能瞧见寡妇家在哪，可眼前一片黑洞洞的，分明是平常走惯了的村路，可在视野的尽头我竟然找不到任何一丝熟悉的感觉。

月光撒在大地上，周围的墙壁，房屋都变得惨白惨白。

沙沙沙……

一阵似有似无的脚步声在我身后响起。

似乎踩在了我的心坎子上，我的精神瞬间绷紧，感觉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里。我不敢回头，生怕自己会见到什么古怪的玩意。

我默默的给自己打气。

我说周易啊，你好歹也是受过教育，要读大学的人，不要疑神疑鬼，这世界上哪里有什么妖魔鬼怪，都是自己吓自己的。

可我正想着，我低头的余光扫到了前头的一块阴影。

那是一个类似于人形的影子。

我下意识的抬头，便见到距离我视野能够看到的尽头，一个蹲坐在那里的玩意正闪着绿油油的瞳孔望着我。

黄皮子。

那是黄皮子。

它明显是比韩国栋杀掉的那一只要大上一圈，黄色的皮毛在月光下透出诡异的辉光，它的双手合拢放在胸前，就那么一眼不眨的看着我。

嗡的一下。

我只觉得一股子凉气直接从脚底板升起，直直的窜上了脊梁骨。

“你说我像人还是神？”

恰在这时候，黄皮子盯着我，竟口吐人言。

刷的。

我的头皮瞬间炸开，我扭头就跑，跑的飞快，感觉心脏都要跳出自己的胸腔来。我没有回头，更不敢回头，就像是狼狈逃窜的丧家之犬。

但我清楚得很。

那玩意就在我身后，不远也不近。

我不知道跑了多久，双腿灌了铅一般沉重，但我丝毫不敢停下来。

就在我精疲力竭的时候，砰的一下，我和一个人撞了一个满怀。我大惊失色，以为是黄皮子跑到了我的前头。

可一抬眼见到的不是那张像极了人形的黄皮子，而是五大三粗，正喷着酒气的老爹。我愣了一下，鼻涕眼泪瞬间就出来了。

可不待我说什么，我精神一松就昏了过去。

等到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我爹正蹲在门槛子上守着我磨刀。

他的那把剔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