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天色如何改变,江水永远能保持一致。在一个江天一色的中午,狂风仿佛憎恨晴朗的天空,卷来一片片乌云。没过多久,大地陷入黑暗之中。
“快划向码头,暴风雨要来了。”一道很大的声音,从江中心一座两层楼船上传出。从第二层楼船中探出几人,一个身穿粉红色衣裙、身材颇为丰满的美女惊声说:
“好吓人的天,韩郎,我们回去吧!”
还未有人做出回应,暗沉沉的夜被一道撕裂天空的闪电劈开。一声巨响震碎重云,狂风袭卷,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来临。
天空仿佛在发生一场旷世大战,电光不停在天空闪现。雷声灌满大江,震得满船的人为之变色。在这条楼船二层共有五人,只有一个是男子。男子是个瘦高的年青人,长相颇为英俊,五官均匀适中,身穿一套淡蓝色长衫、手持一把湘竹扇。相比另外四个女人,他最为镇静:
“不要怕,船正在朝岸边划,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上岸。”
年青人的声音刚落,江天被一道惊人的亮光覆盖,紧接着一道更加惊人的雷声在他们头顶炸开。无数电流,如一条条闪亮的小蛇,瞬间布满整条楼船。船上所有人,在这一瞬间全部倒下。没过多久,无人操控的楼船渐渐沉入江底……
……
又是一个万里晴空的中午,一条官道驰来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这辆马车有些特别,有两个马夫,一个是身材矮壮的中年男子,另一个是身穿不知什么颜色长衫、身材高瘦的年青人。两个岁数悬殊很大的人,一路谈笑风生,来到一座两丈高、不知多宽的城墙下。
“韩公子,这里就是绍兴府。”
不用中年男子说,年青人认识城门上的两个大字。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古城池,心里十分激动。
“建这么高的城池,得花多少人力物力?”
年青人感慨完,马车已进入城中。他很识趣从马车上跳下来,朝马车一礼:
“多谢贾老爷、福伯携程之恩。”
年青人说完,马车车帘被人掀开,出现一个圆脸胖胖的中年男子,男子笑着说:
“与人方便,自己也方便。会试还有半年,从这里去临安不过几天路程,韩公子要是去别处不方便,可来我府上住一段时间。”
年青人十分心动,他现在举目无亲、居无定所,连吃饭也是个问题。可他实在不好意思,因为他为了让人家带一程,吹牛说在绍兴府有亲戚,断了自己的后路。
“多谢贾老爷,我先去找找二叔,看他家搬没搬家。要是搬了,再去麻烦贾老爷。”
贾老爷点点头:“也好,我府上你已知道,随时喜欢韩公子去。”
两人太热情了,中年马夫对年青人也有些不舍:
“韩公子能说会道,什么都懂,必是位才高八斗之人。定能高中状元,我们静候韩公子佳音。”
年青人目送两个被他忽悠的好心人离开,看了眼四周。拿出一块玉佩,长长叹了口气。
这个年青人有一个非常霸气的名字,名叫韩太祖。知道这是个什么年代后,没敢说出他的真实姓名,改名为韩白,是二十一世纪一间名校刚毕业的大学生。和几个驴友在野外考察地质的硬度,几个驴友没事,他以身作则,从一座百多米高的山上摔下来。还不是直接着陆,途中被两块突起的岩石碰撞,那种痛他现在还记忆犹新。
韩白现在是怨天怨地怨自己,穿越到南宋他没意见,可人家穿来至少都是在房间里,他穿到一片无人的沙滩上。要不是几只饥饿的江鸟将他啄醒,估计他还在晕睡。
更让韩白难以接受的是,这具身体根本不是他的,只有记忆才完全属于他,没有继承身体主人半点,根本不知穿到了什么人身上。全身摸遍,不说身份证明之类的,连一个铜子都没有。只有一块玉佩,就是他现在拿着的这块。
玉佩有半个巴掌大,上面只两条不知什么鱼,一正一反,有些地方是缕空的,颜色深绿,没有一点杂色,看样子应该比较值钱。只是这东西可能是个身份证明,在快饿死之前,他不敢打这玉佩的主意。
一路来韩白已经了解,现在是南穴中期,宋庆元六年,皇帝是宋宁宗赵扩。这些他暂时不愿去想,他的肚子开始抗议了。
今天早上那个叫贾应林的老爷,在半路请他吃了个早点,已经过去几个时辰,他很不幸饿了。
绍兴府很繁华,大街怕有一丈宽,两边全是楼房店铺,还有些摆路摊的各种生意客,人来人往十分热闹。韩白走了两条街,停在一处卖包子的路摊前。
韩白不是主要看蒸笼中的包子,他看的是不远处的三个乞丐。这三人乞丐比他更可怜,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带着两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其中一个小女孩走路一拐一拐,另一个小女孩虽看上去正常,瘦脸菜色,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韩白自认是个好人,同情心他很多,此时他很同情这三人,但更多的是想这三人走到包子摊前。皇天不负有心人,没过多久,三人真朝包子摊这边走来。还未到,老头已将拿着一只破碗的手伸出,一路扫到包子摊前。
卖包子的是个肤色较黑、身体壮实的壮年男子。男子看了三人一眼,二话不说,捡起三个馒头放在老头的破碗里。
“多谢刘大善人,多谢刘大善人。”三个乞丐感恩戴德一番谢礼,壮年男子说:
“不用谢了,拿去吃吧!”
韩白感觉这个壮年男子有些小气,卖包子的当然不只有包子,要是让别人在包子和馒头中选,肯定选包子,居然只给馒头?馒头也能填饱肚子,韩白顶着自己的自尊心来到包子摊前:
“这位大哥,能不能给我三个包子。”
韩白特意点名要包子,壮年男子半句多话都没说,并且带着一脸笑意:
“客官要什么包,我们这里有猪肉包、菜包和红糖包。”
见壮年男子如此热情,韩白知道对方误会了,指了指城门方向轻声说:
“不瞒大哥,我是进京赶考的秀才,在城外被人抢劫,现在已身无分文。大哥若是信得过我,给我三个肉包,待我寻到亲人,定十倍偿还。”
韩白说完,壮年男子的热情也完了,白了他一眼:
“我们这里不是慈善堂,你要是想混饭吃,去慈善堂。”
韩白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在后世,有些名牌大学的学生会流浪街头要饭。他今天早上才吃了一顿早点,还没饿到超越他的底线。连看都懒得看壮年男子,快步朝三个乞丐走去。
很快追到三个乞丐,被人家误会了,三个乞丐同时伸出碗。礼未到,感谢声已传来:
“多谢公子。”
韩白本就有些发红的脸,这次变成发烫,轻咳一声:
“老伯请了,我也和你们一样,是个落难之人。我想向你们打听件事,慈善堂在什么地方?”
韩白心里虽恼火卖包子的壮年男子,对方说的混饭之地他没忘记。老头呆了呆,腿有些缺的小姑娘说:
“大哥哥,绍兴没有慈善堂,只有京城才有。”
“在京城?”韩白回过头瞪了眼卖包子的家伙,转过头带着笑脸问:
“京城离这里不远,你们怎么不去慈善堂?”
腿有些缺的姑娘大约有十一二岁,相貌还算清秀,懂得不少:
“听说京城慈善堂收人有规定,小孩老人不收,四肢不健全者不收。并且还分有等级,能呤诗作词的文化人待遇最好,不但管吃,还有薪俸。”
“这也算慈善?”韩白明白了,恐怕是个剥削人的非法组织。可惜这个非法组织在绍兴没有,想到呤诗作词,他眼睛一亮:
“你们可知道,绍兴最大的青楼在什么地方?”
人是一种不要脸的动物,饿极了什么都敢想。在后世韩白听了太多才子佳人的故事,什么富家小姐以身相许、青楼头牌愿意倒贴,说白了就是吃软饭。对于现在的韩白来说,无论软饭硬饭,只要能吃的就是好饭。
三个乞丐很有爱心,带着他走到一条繁华的街道,另一个瘦脸小姑娘指着面前一幢大楼:
“这里就是红粉楼,绍兴最大的青楼。”
在他们面前的是幢三层大楼,只是一楼的大门,就相当于一般店铺的宽度。虽是大白天,仍有进出的人。大多是成双成对,看得韩白十分眼热。他暂时没进去:
“你们叫什么名字,以后是不是留在绍兴?”
三人没听懂韩白的意思,老头说:
“我叫陈顺,她们是孤儿,也没什么名字,我给她取名为大丫、她叫二丫。我们一直在绍兴生活,都熟悉了。一些心善之人,会施舍食物和衣服给我们。要是去外面,怕只能饿死,当然就留在绍兴。”
韩白雄心勃勃说:“你们放心,以后我发达了,会来接你们去享福。”
老头只是笑了笑,两个小女孩很高兴,右腿有些残疾、叫大丫的女孩说:
“多谢大哥哥,大哥哥以后一定会发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