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其前因

拼着想争口气，接下来的几天只要不上班，李双鱼卯足了劲制造同蔡丹江偶遇，瞅得宗盛磊牙疼，每遇李贺一回，都得拉到边上进行一场政治思想教育。

一说：“你看你，总是不行动！现今是前有小寺，后有小江，你就不能着点儿急？”

二说：“小寺诚意足，殷勤够，一套警服上身，能加不少分！小江有车有房有店，收入稳定，帅气多金，是咱镇上的大好单身青年，抢手着呢！”

最后强调一大方针：“年轻人要求高不是不好，特别是像你这样优秀的帅小伙子，要求高那是肯定的，可人家小鱼儿撇开身世不说，她哪儿配不上你？”

配得上，不撇身世，也配得上。

李贺默默在心里回一句，再往隔断门看眼，想象着这会儿后客厅里李双鱼正怎么绞尽脑汁套蔡丹江的底，他其实挺想围观的。

但她事先已严正声明，他不能打扰她刺探敌情的专注。

还刺探，还专注，引得他更想围观了。

刺探无非就是探听、窃取、侦察、套话，然面对蔡丹江这样尔雅到你问什么他就答什么的温文小绵羊，李双鱼心下暗喜之余，对蔡丹江的印象好感都是噌噌噌直线上升。

且一开始，是蔡丹江主动摊开来说，连在济南被定性先失踪后死亡的结论，也是他主动与李双鱼挑明。

李双鱼被震得有些偏离套话轨道之下，直接采取正面迎战。

反正当事人对她的意图早心知肚明，那她问起话来更不必遮遮掩掩。

聊完基本说完客套，她开始往关健引：“蔡先生，你看你明明好好的，为什么不跟家人报个平安？为什么任由济南公安将你定性为失踪？”

蔡丹江浅浅一笑，说得毫不在意：“也没什么，这世上每天失踪的人那么多，真正失踪的人又有几个？大概早已死去的人更多，我只是不想让我的家人再伤心一次。”

“再伤心一次？”

“人总有一死。”

李双鱼顿时被噎得说不出来话来，照他这样的逻辑，她与李贺多年找家人的行为着实白搭。

她无法赞同这种说法：“可那是你的家人，你掉进湖里失踪，他们有多着急，你平安无事，他们知道后一定会很谢天谢地的庆幸！你说的人总有一死，这话没错，可并非是你这样的理解！你的说法做法，恕我无法苟同！”

蔡丹江坦白，基于双向，李双鱼也坦白。

所以蔡丹江已经知道历化明拜托李双鱼李贺交换调查他的事情，他并不生气，似乎在他意料之中，历化明以前就调查过他在济南包口两地经历的事情，他更是早晓得。

他并不会强求谁赞同或不赞同他的说法做法，但他也不希望旁人干涉他的活法：“这其中还有许多原因……有朝一日，你会理解我的。”

“我？”李双鱼无法想象有那么一天，“我会理解你？”

明明活着却不跟家人联系，甚至出现下消掉家乡在案的失踪死亡记录也不肯，任其家人伤心难过，任由自已肆意而活。

她摇头：“我永远都不会这样做，同样永远无法理解。”

“话别说得太早，更别说得太满。小鱼儿，你本身并不像你自已想象的那样简单，别忘了，你当年的奇迹生还。可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的奇迹？”蔡丹江起身，表情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凡是奇迹，总有其发生的前因。”

李双鱼跟着起身，神情激动：“什么前因？我当年……你知道当年的事情？”

蔡丹江说：“那么大的新闻，我怎么可能没听说过？”

“你是六年前才来的包口！”李双鱼觉得蔡丹江一定不仅只知道那么简单。

“这并不妨碍我知道十二年前的水牛活埋事件。”蔡丹江并无详说的意思，只顿了顿，又抛出另一个足够让李双鱼炸起来的深水鱼雷：“再者，喜欢古怪猎奇的东西，并不止……李庆一个。”

“你还知道……”

“我知道。”

李双鱼已经无法抑制心中的澎湃，她上前一步伸手，紧紧攥住蔡丹江的衣领：“你说清楚！你为什么会知道李庆？你说的前因是什么？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蔡丹江并没有阻止李双鱼粗暴的举动，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里流动的光芒有她看不懂的情绪。

李贺就在这个时候闯进来，他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幕李双鱼正在对蔡丹江动粗，而蔡丹江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样。

他走进后客厅：“小鱼儿？”

李双鱼还来不及说话，蔡丹江已然拉开李双鱼对他施暴的手，轻抚下衣领上的褶皱：“有些事情，我现在还不能说，但关于小兰的事情，你们放心，也转告历化明，让他放心，我会和小兰分手的。”

他往隔断门走，走到隔断门处，他顿住脚步，回头再说了句：“我其实……并不想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任何眷恋。”

开门，迈出，门关，他往前厅上楼回屋。

…

回到301室小厅坐下，李贺边烧着水边看着李双鱼。

李双鱼整个人呈呆滞状，还陷在蔡丹江那番如同不定时炸弹的话里。

“到底怎么了？”还动上手了，李贺觉得事儿小不了。

李双鱼终于将目光移到李贺身上，还没说，她先打个预防针：“那我说了，你别激动啊……”

“跟我有关？”说完李贺觉得自个挺傻，蔡丹江的事情，不管从哪方面看，都跟他脱不了干系：“蔡丹江提到我了？”

李双鱼点头，迟疑了一会儿，再三让李贺别激动，她才娓娓道出与蔡丹江谈话的全部内容。

李贺听完，立刻夺门而出。

李双鱼大惊失色地追下楼，李贺跑得太快，她追到二楼，再追到楼下前厅，听到宗盛磊已在回答李贺的问题：“小江啊，出去了，背着个小包，说是出趟门，也没说去哪儿……”

“什么时候？”

“有二十来分钟了吧……”

也就是说，在他与李双鱼回301室不到几分钟里，先两人上楼回屋的蔡丹江便已收拾包裹下楼出门。

骤然得知蔡丹江居然也知道他哥，还来不及问蔡丹江半句有关他哥的消息，他便被告知他晚了一步。

这瞬间，懊恼似漫天飞雪，四面八方将他覆盖。

李双鱼正想着怎么安慰李贺，公寓大门外跑进来一个人，一个长相甜美正值青春却满脸怒意的姑娘。

这个姑娘，她与李贺还都不陌生，历化明给过两人看过他妹妹的照片，跑进公寓的人，严然便是历化兰。

如阵风似的，历化兰一进门看到柜台里外的三个人，两男一女，几大步走到李双鱼跟前，咄咄逼人地问：“你是小鱼儿？”

“是。”李双鱼应完挺纳闷，难道历化明还跟他妹妹提到她？

历化兰瞬时如同斗牛般冲向李双鱼，那一脸怨愤不忿让李双鱼直觉来者不善，不自觉地退了一步。

李贺也察觉到，在历化兰抵达李双鱼跟前抬手扬掌之际，及时挡在李双鱼身前，大手一把抓住历化兰想施暴的手，不悦地皱眉：“历小姐这是想做什么？”

宗盛磊有点儿懵，怎么回事儿？

看这情形，怎么像极了正妻打上门抓小三的场景？

李双鱼比宗盛磊没好到哪儿去，她这个正主更处于完全茫然的状态。

历化兰经李贺这么一阻，靠近不了的她双眼瞪着李双鱼，脸色黑得似是染了墨，甩开李贺钳制她的手，恶狠狠地指着李双鱼破口大骂：“蔡大哥想跟我分手，就因为她这个贱人！”

猝不及防被骂贱人，纵然正处茫然之中，李双鱼也是脸色瞬黑。

蔡丹江走前是跟她说过，他一定会跟历化兰分手，可分手的症结并不在她这儿，历化兰凭什么火冒三丈地寻她晦气？

“导致你们分手的原因，蔡先生说是因为我？”她沉声问道。

李贺知道李双鱼蔡丹江谈话的全部内容，据蔡丹江的意思，会分手是因着蔡丹江个人不能说的原因，与李双鱼压根扯不上干系。

大约蔡丹江没说清楚，或者干脆拿李双鱼做了挡箭牌。

不管是哪样，累及李双鱼，他都觉得蔡丹江过份了，眼前的历化兰二话不说进门便要掌掴李双鱼的泼妇行为，更是过份。

“不必蔡大哥说，我也知道一定是因为你！”历化兰执拗地单方面这般认为，她满眼都是妒忌恨意：“他说你们认识不久，才几天！可就这几天，他就亲昵地喊你‘小鱼儿’！当初我努力了多久，他才肯喊我‘小兰’，才肯答应和我交往！你知不知道即便我哥反对，让人找他麻烦，找人调查他，在包口处处为难他，他也从来没跟我提过分手！但因为你的出现，他居然跟我提分手！”

李双鱼怔了，蔡丹江要分手就分手吧，要走就走吧，干嘛临了临了还提她？

没这么祸害人的好么！

李贺深知内情：“历小姐，你误会了，小鱼儿跟蔡先生没什么……”

可惜历化兰根本听不进去，听到李贺这时候了还护着李双鱼，她更咬牙窃齿，打断李贺怒骂李双鱼：“你个狐狸精！不仅勾引蔡大哥，让蔡大哥跟我分手，居然还脚踏两条船，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