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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腿刀伤
书名:鱼渡风门作者名:倦妖本章字数:3047更新时间:2024-12-27 17:24:29
李双鱼没回答,只一双眼在李贺身上逡巡,目光最后定在他左大腿儿上。
天气热,女生多数短袖短裤裙子,男生除非正规办公室有要求,不然多数背心短袖短裤。
李贺无业游民,却是个爱穿长裤的。
她听宗盛磊说,不管多热的天,他也不穿短裤,更不会穿背心,总是齐齐整整包得密不透风,委实像古时候保守的小娘子。
那时她便问宗盛磊,那李贺游泳时怎么办?
宗盛磊回想了这两年间,说他不曾见过李贺游过泳。
也许是只旱鸭子。
黑色容易掩盖一切,纵楼道的声控灯亮着,黑色长裤覆盖,李双鱼就算近距离看,不上手分辨,也很难瞧出端倪,所幸她嗅觉自来灵敏:“我闻到血腥味。”
李贺顺着李双鱼目光往下,只扫一下自已的裤腿便抬眼:“我没闻到。”
站在门口,一人里一人外,两相对峙。
空气安静了会儿,李双鱼再指出另一个事实:“你这条长裤是新的。”
新买就穿上的裤子与穿过的旧裤子完全不同,很容易辨认出来,恰巧她眼力还行。
李贺抿出一抹浅笑:“晚上出去逛,看到合适就买了,也懒得再换下来。”
“这么说,你连换下来的旧裤子都丢了?”
“是。”
李双鱼点点头,也对李贺回以微笑:“我听肖姐说,你经常这么晚回来。”
“这是我的私生活。”李贺笑意尽无,冷硬地画出条道道。
对于凌肖的嘴碎,他是早见识过的,但从未像此刻这般令他厌恶。
“对,这是你的私生活,旁人无权干预,我这个人什么都想,就没想过要多管闲事。”李双鱼并不在意李贺口气不佳的态度,谁还没几个大小秘密,诚然她也有她的原则:“可是李贺,刚刚说好要一起找家人,同往一个方向摸索前行,是我们说的吧?是我们都同意的吧?”
说得旁人没有就他有私生活似的,真是了不起啊!
生气尽躺脸上,她鼻孔喷气地移步隔壁302室门前。
脚不像踏在地面,像砸地鼠的铁锤一样,分分钟都让人担心她走过,能砸出几个坑供后辈瞻仰。
刚掏出钥匙插进锁孔,还没扭一扭转一转门还没开,李双鱼便听到站她右手边的李贺说:“进来吧。”
301室302室的门连在一块儿,她移回隔壁,其实也就走个两步,往右侧走回两步,也就进李贺屋了。
她偏不,偏侧身往左手边转个圈,再走向301室,在转个圈的这个过程,她嘴角扬起,又迅速搁下。
李贺觉得李双鱼转圈转得莫名,看将过去,落在她转完的脸上,一切正常。
进301室小厅里坐下,李双鱼看着李贺已无顾忌地自茶几下掏出一个医药箱来:“你经常受伤?”
“有备无患。”李贺熟练地取出医药箱里所需药物。
李双鱼只看着,也没意思帮忙。
她从没给谁料理过伤口,李贺动作娴熟,可以料到他自个包扎,要比她帮他来得顺利。
伤口在左大腿儿上,有李双鱼在,李贺没将长裤脱下,只用剪刀在伤口周边四散剪开,最后以伤口为界,将长裤下半截整个剪断,瞬间成了短裤。
伤口半指长,有些深,被剪下的布被血浸湿,好在是黑裤,要不然自前厅过,准得露馅。
李双鱼目光略移,由下往上看李贺,努力忽略掉他那白得跟女人有得一比的长腿儿,问:“你特意买了新裤子换上再回来,是不想让人知道?”
很能理解,换做她,她也不会让谁知道。
“宗叔待我如亲子,我不想让他担心。”消毒后,李贺在伤口洒上云南白药止血粉。
李双鱼哦了一声,宗盛磊对她这初来乍到了解不多的人都很好,何况是已住两年的李贺:“被什么伤的?”
李贺没吭声,放下止血粉,拿绷带开始缠。
李双鱼端详着李贺的伤口,突然很想一指戳下去,想象着他疼得跳起来的情景,莫名地解气。
“你大概不知道,我除了嗅觉不错,眼力也还可以。我问,不是真看不出来,只是觉得这种事情,还是你坦白些好。”她不放弃地敲边鼓。
李贺这回有反应,嘴角一扬,连眼都笑弯了。
“你笑什么?”李双鱼瞧着,被笑得莫名奇妙。
“这要是不认识我们,只听你这会儿对我说的话,恐怕要以为你我关系不浅,我被你逮到出轨的踪迹,正在逼我坦白。”李贺抬眼看着李双鱼说,满目戏谑。
缠好绷带打好结,他将东西一件一件回收,最后把医药箱放回茶几下。
李双鱼本来没这意思,被李贺这么一调笑,她回想了再回想,发现还真像。
咳了声清清喉咙,她一本正经地转话题:“表面宽,越往里,越窄,可见是尖头的利器。而尖头的利器,最常见的便是水果刀,高举直落,约莫就是这样的伤口。”
配着手掌作刀往他左大腿儿上方直劈而下的虚手势,她又说又比划得很认真。
相较之下,他不配合的态度,着实不厚道。
蓦地也意识到,她大约没谈过恋爱。
可照她这般漂亮的模样,也不可能没人追,有人追却没谈过恋爱,定是因着家人的生死不知,而理性地拒绝。
说起来,跟他的相似之处又多了一样。
心上某处顿软了软,李贺没再不吭声:“是水果刀。”
“伤口不浅,这一刀可没留情。”难得有进展,李双鱼不错机会地得个寸进下尺,猜道:“你得罪人了?得罪了谁?高利贷?欠债不还?还是抢了黑帮老大的情人?”
听着她的揣测,李贺眉心越攥越深:“能不能想点儿好的?除了高利贷黑帮,我受伤这事儿的可能性,范围就这么小?”
“怎么小了?单一个高利贷,全球每天逼死的人,没有上万也有上千,在千万之中,你就别委屈了。”李双鱼胡邹的本领打小就会,那是随口拈来。
李贺无语凝噎好一会儿:“我虽然是既没毕业也没工作过,但我继承了遗产,我父母的,我哥哥的,合起来足够我游手好闲一辈子,也能吃饱穿暖活得洒脱,我能缺钱?再者,怎么就是我抢了黑帮老大的情人?而不是黑帮老大抢了我的女朋友?”
真是头回见把游手好闲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啃老啃得清新脱俗,澎涨能澎一脸的人!
“电影电视剧不都是这么演的?” 李双鱼在心里哼完,没怎么思考,全靠本能反驳。
李贺伤口早不疼了,可这会儿被说得有些牙疼:“剧里会这样演的那些角色,大半都没钱。”
“你都说大半了,剩下小半不活了?”李双鱼觉得有钱没钱这回事儿,并不妨碍李贺抢人家黑帮老大的情人。
李贺顿无力反驳,发现她狡辨的本事不是一般地高:“你是故意跟我抬杠?”
“我闲着没事干啊?”
这深更半夜的。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倘最终没点儿收获,李双鱼觉得她得冤死,眼珠子一转,落在李贺绷带上,重回正题:“为什么会受伤?”
…
午夜过后,酷暑的热气一散而尽,月色朦胧,光辉洒落而下,蝉翼般透过窗台轻抚着室内的两人,打破悠扬婉转的宁静。
片刻的沉默,不是李贺不想吐实,只是他需要整理一下。
今晚发生的事情突如其来,纵是他亲身经历,置此时此刻,仍觉得恍如梦中。
希翼了两年,盼望了两年,终于在一刻,不仅亲眼目睹,还一起奔跑奋战过,就算是受伤流血,伤口再深,也不及他胸膛里那颗跳动的心刹那乍喜又徬彷的澎湃。
眼眶控制不住地湿润起来,眼角有潋滟的水光,李贺沙哑的声音终于响起:“我没有得罪人,他们也不是要对付我,只是我硬凑上去,阻拦了他们要办的事儿,急了怒了,便转过头来对付我,想将我清理了,别碍他们的事儿。”
李贺此时的状态,像极了李双鱼在过去十二年间,偶然在路上看到类似家人背影,拼了命地跑上去想得个拥抱,却在背影转身的瞬间,梦似涨爆的气球即时破碎,她怔在原地,泪控制不住地横流。
她哑了一小会儿,才慢慢问:“我认识你的时间很短,不过数日,可我觉得,你不是一个冲动爱管闲事的人,你……为什么要凑上去?”
李贺眼里似乎还有些恍惚:“我好像看到了……我哥……”
李双鱼惊得睁大了眼,略哑的声音带着点儿破音微颤:“你看到……你哥?”
像是鹦鹉学舌,她难以抑制同一阵线那萝卜拔带出泥来的激动。
“我不敢肯定。”李贺缓慢地摇了摇头,他回想着那个背影:“他们在追他,我也追了上去,我大声喊着我哥,可他没理我……”
“你只看到背影?”
“嗯。”
“你确定你哥听到了?”
“嗯。”
“他没理你?”
“……嗯。”
察觉到李贺最后一声嗯的迟疑,李双鱼再问了两遍,得到同样的答案后,她沉默了下来,尔后无比落寞:“兴许,你看错了,他不是你哥。”